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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一甩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回京?”

“不,不,大兄,我要追随你出塞北伐。”王离豪气冲天地举起马鞭,在空中猛地抽出一声响,“大兄,听说你这次回京,已经说服了皇帝,大军马上就要北伐了,我岂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宝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看身后的唐仰和宗越。这两位也听到了王离的话,目露凝重之色。宝鼎接着望向了陪同王离一起过来迎接自己的琴珪。琴珪现在是宝鼎的左长史,掌诸曹掾属,主要负责督导北疆各边郡实施一系列的财经政策,长期留驻北疆。琴珪碍于王离就在当面,不好直说,只能隐晦地给宝鼎使了个眼色。

宝鼎的心里涌出一股怒意。这个假消息肯定是北军统率部散布出去的,目的是给自己施加压力。

北疆现在的局面也越来越复杂了,虽然自己可以掌控代北和东北疆,但西北疆属于大秦本土疆域,老秦人在陇西和晋西北扎下了根,这导致整个北军内部派系林立,利益纠葛太深,自己在北军统率部并不能做到一言九鼎,更无法如臂指使地指挥北军三大行辕和十大统军将军。

中土统一带来的权力和财富太诱人了,做为功臣云集的北军来说,当然垂涎三尺,但始皇帝和咸阳宫对功臣们的赏赐太吝啬,让他们非常失望,于是北伐就成为他们攫取更大权力和财富的唯一契机。

目前情况下,功臣们是愿意继续统军镇戍边陲,还是以功臣的身份去出任郡县官长?功臣们无疑会选择后者,那意味着更大的权力和财富,相比较而言,统军镇戍边陲,除了在蛮荒之地“茹毛饮血”外,所得的好处非常有限。

中土统一了,军队的使命由“统一中土”改为“镇戍中土”,其重要性明显降低,这也是始皇帝和咸阳宫不愿意把有限的财赋投入到北疆镇戍的原因。目前大秦最大的足以危害到统一大业和国祚安全的危机不是来自外虏的入侵,而是来自“分封”贵族们对权力和财富的掠夺。宝鼎之所以支持始皇帝建设中央稳固京畿的决策,其原因也在如此。

咸阳政局的这种变化,不仅只有始皇帝和中枢看到了,北军统率们通过各自隶属的政治势力的“指点”也看到了,而功臣们对此尤其愤怒。

大秦统一,功臣们的贡献最大,他们流血流汗甚至付出生命,但最后“摘桃子”的却是宗室贵族,皇子们封王爵,领封国,做一方诸侯,还有那些豪门贵族,他们的子弟门生出任郡县官长,大肆掳掠财富,而功臣们,包括他们的部属,他们的士卒,却被赶到了贫瘠的北疆,镇戍长城,为这些“摘桃子”的贵族们提供保护。

是可忍孰不可忍。始皇帝和咸阳宫在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公平公正,始皇帝和法家大臣们以“法治”和“中央集权”为借口,不但阻碍了豪门贵族集团对帝国的权力和财富的掠夺,也毫不留情地断绝了以寒门军功贵族为代表的功臣们试图占有更多权力和财富的念想。

现在功臣们就剩下军队了,如果任由始皇帝和咸阳宫把他们手里的军队也给抢走了,那功臣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孤家寡人”,等待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不是兔死狗烹就是回京圈禁,这是功臣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是豪门贵族们坚决支持他们与中央对抗的原因。始皇帝和中央如果直接控制了大量军队,试问尚未发展壮大起来的豪门贵族和地方势力拿什么对抗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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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与宝鼎并辔而行,滔滔不绝地畅想北伐之盛况。

在他的眼里,匈奴人就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盗贼,不堪一击,大秦军队必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整个河套地区,把这帮盗贼赶到遥远的大漠深处。

北伐,就等同于功勋,北伐功勋的获取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宝鼎面无表情,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