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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仰摇摇头,目露嘲讽之色,“隗氏妄自尊大,以为他的倒戈可以改变咸阳政局,以为武烈侯失去了他的支持,失去了熊氏外戚的支持,就无法抗衡咸阳宫,但事实却给了他迎头一棒。”

“中原决战打败了,咸阳怎么办?还不是要请武烈侯和武成侯联手出击。你们可以想像一下,齐楚两国虽然打赢了,但损失太大,假如二次决战马上开始,我大秦再度集结几十万大军展开攻击,齐楚还能抵挡得住吗?武烈侯和武成侯赢得了决战,完成了中土的统一,功勋盖世,完全有实力抗衡咸阳宫。”

唐仰冷笑,“隗氏不自量力,竟然要与武烈侯做对手,竟然在武烈侯的背后下黑手,现在如何?自酿的苦酒自己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纯粹是自寻死路。”

隗清和琴唐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这一次隗氏的决策没有错,选择的时机也非常好,无奈老天爷不给面子,中原决战竟然打败了,结果形势颠覆,咸阳陷入被动,隗氏苦不堪言。好在武烈侯没有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否则咸阳和隗氏更是颜面扫地,威信大失。

看到唐仰肆无忌惮地抨击隗氏,隗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琴唐不得不大声咳嗽了两下,提醒唐仰收敛一点,不要太过猖狂。不管怎么说唐仰都是琴氏子弟,过去也是巴蜀系,也是在隗氏这棵大树下生存,不要因为今日的成就就忘了本。

唐仰发泄了一通,心情爽快了,也就闭上了嘴巴。这段时间他常常受到同僚的嘲讽,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今天见到隗清,这腔怒火根本忍不住。

“咸阳已经估计到武烈侯要变革二十等军功爵,但咸阳不可能让步太多。”琴唐试探道,“封君之上再建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不可能了。”唐仰说道,“但咸阳为了阻止变革,肯定要混淆视听,比如在爵秩等级上做文章,以凸显武烈侯有割据称霸之心。武烈侯为了防患于未然,干脆提出封君之上再建王,就是警告咸阳,不要挑战他的底线。”

“武烈侯的底线是什么?”隗清乘机问道。

唐仰笑了起来,“咸阳当真不知?武烈侯在爵秩等级的变革中,其原则就是重建世袭。”

隗清和琴唐再度沉默。两人离京前,隗状曾与他们做过一番交谈,隗状当时说得很清楚,中枢已经估计到武烈侯要胁迫咸阳重建世袭,而重建世袭的结果就是武烈侯将赢得寒门军功贵族的支持,武烈侯将因此进一步控制军队和地方,武烈侯的实力也将膨胀到一个可怕的高度,这是咸阳绝对不愿看到的事,所以咸阳试图阻止,至于如何阻止则取决于武烈侯的底线。

“重建世袭的阻力应该是最小的。”唐仰继续说道,“重建世袭符合各方各阶层利益,不过利益有大小而已。”

这句话就没有说服力了。唐仰支持重建世袭,是因为他是寒门军功贵族,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当然支持,而对于君王,对于宗室、外戚、对于豪门贵族来说,他们本来就控制着王国的权力和财富,制度是他们制定的,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比例也是他们制定的,即便是二十等军功爵制度,某种程度上也是换汤不换药,新瓶装旧酒。仔细研究一下,不难发现这一点给予寒门贵族的利益不过是商鞅从他们手指缝里抠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中央集权制还没有到达后世的高度,各种集权中央的制度也尚在起步阶段,所以世袭制实际上是一直存在,而且在统治阶层的治国理念中根深蒂固。秦王政和他的追随者们如果要实现高度的中央集权,就必须彻底摧毁世袭制。只要世袭存在,就必然阻碍中央集权。

武烈侯偏偏抓住了咸阳的要害,利用合适的时机,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