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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我们统一中土最大的阻碍是齐国和楚国,而阻碍匈奴人统一大漠的又是谁?河西的大月氏和漠东的东胡人。当我们的主力云集代北的时候,齐国和楚国就要乘机攻打中原,那么,当匈奴人的主力云集代北的时候,大月氏和东胡人是不是也要伺机而动?”

王贲三人听到这番话,沉重的心情略有缓解。

宝鼎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没有对策,既然没有对策,那就等待,等待时局的变化。中土局势有变化,大漠局势也会发生变化,假如秦军在中土局势的变化中坚持下来了,而匈奴人却没能化解大漠危机,那么代北的机会就来了,秦军或许就能找到对策击败匈奴人,固守长城。

“我们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回半个雁门郡,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复杂了。”王贲告诫道,“匈奴人有成群的牛羊,而代北有丰茂的水草,牛羊靠水草就能活下去,还能繁衍长大,所以匈奴人可以长期坚持下去,但我们呢?我们靠什么坚持下去?三十多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这个问题如果不能立即解决,我们恐怕最终不得不放弃代北。”

“我正在想办法。”宝鼎淡然说道,“总会想到办法的。”

第346章 青陂

宝鼎接到邯郸消息,齐国向中原发动了攻击,蒙武率军阻击,秦军就此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王翦在信中告诉宝鼎,虽然中原局势日趋恶劣,但对河北暗中推进土地私有化有利。咸阳目前的注意力都在代北和中原,无暇顾及河北在稳定和恢复过程中所做的“手脚”。不过河北现在是满目疮痍,步履维艰,既帮不上代北,更无力支援中原。王翦为此哀叹,如果各地战事平息,给大秦两到三年休整恢复的时间,那局面将完全不一样,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咸阳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中山大战的胜利,赵国的灭亡,并不能实际缓解大秦在统一过程中所面临的一系列困难。统一战场上的胜利带来的是大片的疆土和人口,而新疆土需要武力镇戍,新人口需要安抚。武力镇戍需要军队,安抚人口则需要钱粮。

大秦本是一个诸侯国,地处西陲,国力有限,军队和钱粮也有限,而河北、中原、代北、江南这四处新占据的疆土因为天灾人祸和战争,短期内不但未能增加大秦的国力,反而要大量消耗大秦的国力,尤其代北因为匈奴人的入侵,更成了一个吞噬咸阳财赋的无底洞。这就是统一进程飞速前进的弊端。秦国不过是一头老虎,却饕餮(tao'tie)大餐,刚吃下一头狼,还没等消化,便又急不可待的吞下另一头狼,其结果可想而知。

代北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但大秦以重兵征战于代北,必定重蹈赵国覆辙,国力被代北所拖累,统一大业可能就此停滞。中原重要不重要?当然也重要,统一中土的首先条件就是占据中原,中原若失,则统一无期。两害相权取其轻,咸阳由此传出弃代北而守中原的呼声。

咸阳人对遥远的代北和远在大漠的匈奴人没有直观印象。蛮荒之代北和富裕之中原不可比,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和兵强马壮的齐楚两国更没有可比性。这世上深谋远虑者少,高瞻远瞩者更少,而以中土安危为己任者更是凤毛鳞角,唯独不缺的就是自私自利、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而偏偏又自以为是、骄恣狂妄者。这种呼声出现之后渐成气候,尤其秦军在中原受挫,丢掉昌邑一线不得不死守定陶,中原形势迅速恶化之后,这种呼声终于正式亮相于朝堂。

秦王政对此不屑一顾。他要中原,也要代北,鱼与熊掌他都要,要兼而得之,放弃代北对他而言根本就是绝无可能之事。他急书公子宝鼎,征询他对整个局势的看法。秦王政的目标要在两个战场同时取得胜利,以大秦之力何惧两线作战?

这封信经邯郸转至代北。宝鼎看完之后,对秦王政大为敬佩,不愧为一代雄主,视中土诸侯和大漠匈奴为魑魍魅魉(chi'wang'i'liang),根本没把这些宵小放在眼里。但这只是秦王政透出书信传递给宝鼎的表象,实际上秦王政已经意识到,宝鼎把代北的战略地位提高到事关中土安危、大秦一统的高度,把秦军主力拉到代北战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其政治上的意图。

迫于形势,秦王政不得不警告宝鼎,不要拿中土安危和统一大业来威胁寡人,寡人绝不会屈服,所有敌人皆为魑魍魅魉,你也是一样,若不想兄弟相残,那就不要行胁迫之事,而是齐心协力共度眼前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