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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盖聂独自一人步行出城,在白水河堤上徜徉良久,忽然看到一叶扁舟顺水而来,船头坐着一位竹笠老叟,正是南山子。残月一袭布衣,长发素面,轻轻划动双桨,小舟缓缓靠向河堤。

盖聂遥遥拱手,“老友别来无恙。”

南山子笑容满面,“一别九年,聂卿风采依旧。”说着独臂挥动,伸手相请,“来来,老夫特意备了兰陵老酒,今日一醉方休。”

盖聂上了小舟,与南山子相对而坐。残月久闻其名,一双美眸好奇地打量着盖聂。这位剑道大师大约四十左右,竹冠布衣,削瘦的脸庞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朴实无华,和蔼可亲,尤其让残月惊讶的是,他腰间竟然无剑。

盖聂望向残月,微微躬身,“有劳少师了。”

“先生客气。”残月急忙深施一礼,恭敬拜见。

“我与尊祖春申君曾有一面之缘。”盖聂叹道,“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残月执弟子礼再拜,然后拨动双桨,小舟离开堤岸,顺水而下。

盖聂剔开酒坛泥封,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南山子,一碗仰头喝下,没有半丝拘束。

“这次出山,是想会会老友,还是受人之托?”南山子放下空碗,笑着问道。

“大将军亲顾草庐,以国家兴亡相托。”盖聂抹了一把长须上的酒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也该出山了。”

“邯郸难以支撑?”南山子暗自吃惊。

“代北形势危急。”盖聂说道,“大将军率军南下,匈奴人乘机越过阴山,直杀长城。不出意外的话,云中要失陷,雁门岌岌可危,大将军说,以目前代北的兵力,最多只能守住代郡。”

南山子微微皱眉。从去年大漠形势来判断,匈奴人乘机攻打赵国,显然是想乘着秦赵两军对峙河北无暇北顾之际,拿下代北,继而从河南和代北两个方向威胁太原和上郡,拖住秦军主力,以便集中兵力攻打河西的大月氏。匈奴人的计策可谓高明。如此一来,赵国北有匈奴,西有大秦,两路受敌,不要说守住代北了,就连河北都难以为继。

“大将军有何对策?”南山子问道。

“大将军要不惜代价守住长城一线,确保代北三郡的安全。”盖聂说道,“秦军两次战败于河北,损失严重,再加上合纵已成,中原即将爆发大战,所以大将军认为,今年秦军的主战场在中原,河北可保无虞,但韩魏势弱,赵军受制于匈奴,合纵军能否在中原战场有所作为,全靠楚军,这导致中原战场危如累卵,一旦合纵军战败,形势将不堪设想。”

南山子的心情愈发沉重。他想到了武烈侯的预言,难道赵国的气数当真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