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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各国封君制度各有不同,主要区别就是封邑有的由封君自己治理,前提是封君必须遵行王国统一的法令,而秦国的封君制度则由国君从中央派遣“相”或“守”到封邑进行治理,封君没有行政权。其它诸如封君在封邑上的经济特权,在封邑自由筑城和修建宫室,组建守卫军队等特权大致差不多,但封邑的发兵之权则由君王直接控制,没有君王的玺符节,封君不能发兵,否则视同谋反,所以秦国的封君在封邑内的权力非常有限。

过去穰侯、华阳君在咸阳的权力显赫一时,但一旦离开咸阳回到封地,失去了权势,也就只有混吃等死了。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齐国的孟尝君,他在齐国出任相国期间就利用自己的权势加强封邑的实力,曾招募天下士子任侠到薛地居住者达六万余家,结果孟尝君回到薛后,竟使薛从齐国分裂了出去,成了独立的小王国,中立于诸侯。这是一个教训,自孟尝君之后,像赵、齐、魏等国都仿效秦国,由中央直接派“相”治理封君的封邑,以防封君坐大祸乱国祚。

“这是你的真心话?”王翦问道。

“老秦人全面复出,我肯定要回封地。像我这样的封君回封邑,大王肯定要派一个亲信大臣出任守相,主管军政大权。”宝鼎说道,“这种情况下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干不了,除了置一些私田,做做回易,放放子钱(高利贷),收收市税外,我只有纵情于山水,徜徉于晨暮,做一个逍遥公子了。”

“有这样的好事?”司马锌摇手道,“以我看,你恐怕没有这样的自由啊。当年我大秦灭蜀后,封原蜀王后裔公子通为蜀侯,派陈壮为相,又派张若为蜀守,同时派相和守去治理封国,严密监控。你身份特殊,背后又有我们这些老头子,大秦的军方就是你的坚强后盾,你对大王的威胁太大了,你怎么可能会有自由?我可以肯定,大王要同时派出‘守’、‘相’,用两位亲信大臣监控你。”

宝鼎呆了一下,接着忿然怒骂,“鸟!谁能禁锢我?”

“禁锢你不行,那就置你于死地。”司马锌警告道,“好好想想当年的长安君兵变,不要掉进陷阱还一无所知。”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他又不是痴儿。”公孙豹不耐烦地打断了司马锌的话,冲着宝鼎大声问道,“到了南阳你有什么翻身之策?”

宝鼎想了一下,正色说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老秦人控制军队,老秦人控制朝政。现在老秦人尚没有完全控制军队,老秦人在朝堂上的力量更是非常薄弱,距离我们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

“未来几年,老秦人必须利用一切机会,牢牢掌控军队,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唯一的办法就是建立军功,就是击败赵国,攻占邯郸,彻底拿下河北。老秦人唯有拿到吞并赵国的功勋,才能确保老秦人对军队的绝对控制。”

“我不想看到在未来的统一大战中,在统一后的开疆拓土的大战中,还有关东人的身影,还有楚人的身影。”宝鼎挥动拳头,厉声说道,“非我老秦人,其心必异,谁敢说,一旦我大秦岌岌可危之际,这些关东人,这些楚人,还会誓死效忠大秦,以命护卫大秦?”

“所以我到了南阳,将想方设法破坏关东诸国的合纵,破坏赵韩魏楚之间的关系,断绝齐国参加合纵的念头,以便给我大军击败赵国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要回咸阳,越快越好,这是我们老秦人控制朝政的先决条件。”宝鼎继续说道,“如果老秦人不能控制朝政,老秦人控制军队就是一句空话。武安君是怎么死的?老秦人为什么一次次遭到打击?原因只有一个,老秦人在朝堂上没有举足轻重的人物,老秦人没有控制朝政,假如老秦人控制了朝政,那我们才敢说,大秦是我们老秦人的大秦,我们才有实力守护大秦,确保大秦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大王雄才大略,他的目标其实和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但因为种种原因,大王和我们产生了难以愈合的裂痕,我们彼此之间缺乏最基本的信任,所以,我到南阳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想方设法弥补我们和大王之间的裂痕,重建彼此的信任,为此,我们要联合楚人打击关东人,先把关东人打下去,然后再对付楚人。”

宝鼎用力挥动手臂,“我们要打倒所有的对手,只有这样,大秦才能上下齐心,迅速统一中土,并在未来的南北战争中确立明显的优势,并保证我们的大秦,我们的帝国,长治久安,保证大秦的子民,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老将军们凝神倾听,频频点头。公子宝鼎一如既往,他总是站在最高处俯瞰这个时代,总是站在天下大势之上考虑大秦的未来,总是站在大秦的立场上寻找老秦人的壮大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