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麃(biao)公一夜未眠,脸色十分憔悴。他担心赤丽战场,那里都是他的部下,以他的推测,李牧在决战之前肯定要攻占赤丽,以便阻截从太原而来的援军。想到昨夜代北骑军风卷残云般的惊人威力,他便有一种莫名恐惧。两万北军将士未必挡得住这凌厉一击啊,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相比起来,目前鸿山的形势更为险恶。鸿山没有军队,就靠不足两千的短兵,靠一帮羸弱民夫,靠一群苍头老军戍守辎重,根本不堪一击。桓齮过度自负,如此部署,形同儿戏啊。

唐仰匆匆而来,他也是一夜未眠,加上昨夜,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眼圈红肿,走路更是摇摇晃晃。

“将军找我何事?”唐仰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认为我们守得住鸿山吗?”

唐仰不知麃公有何用意,但他现在神智有些迷糊,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守个半天估计差不多,到了日中,赵人摸清了底细,随即就会大举进攻,那时就危险了。”

“一旦失守,辎重怎么办?”麃公又问。

唐仰苦叹。怎么办?那时还顾得上辎重?逃命吧。好歹这是大山,再往西逃就是层峦叠嶂的太行山,总能逃出一条性命。

“你去准备一下。”麃公说道,“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一把火烧掉辎重。”

唐仰吃了一惊,神智顿时清醒了大半,浑身骤感寒意,连打几个冷战。辎重烧了,大山随即陷入火海,人怎么办?不会连人都烧了吧?

这时公孙豹、宝鼎等人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跑了过来,一边探看敌情一边找干粮吃。

“不知宜阳现在怎么样了?”王离忽然问道。

众皆沉默,心如重铅。昨晚代北骑军横扫辎重营,挡者披靡,宜阳秦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根本挡不住那血腥而恐怖的一击,极有可能遭遇重创。

宝鼎抬头望向山下。赵军蓄势待发,气势恢宏,激昂的鼓号声回荡在群山之间,直冲云霄。忽然,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席卷了他的身心,让他头晕目眩,匆忙之间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树干。

想想真的很可笑,自己太幼稚了,幼稚得以为可以改变历史。现在看来真是一个天大笑话。历史是一条滚滚长河,奔腾而下,汹涌咆哮,就算自己有实力了,也不过是长河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而已,若想逆天而行,改变长河奔腾的方向,恐怕要变成盘古那等开天辟地的远古上神才行。

宜安一战,历史的真相是李牧倾尽代北之力南下作战,而秦军统率桓齮(qi)判断失误,做出了错误的决策,最终栽倒在自己挖掘的陷阱里。危急时刻,鸿山辎重虽然搬到了山上,但这对战局能产生多大的影响?鸿山没有军队,还是守不住啊。

决策错误才是对秦军的最致命一击。一种无力感从宝鼎心底涌出,让他极度沮丧。

“咚咚咚……”战鼓响了,赵军开始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