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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还真叫李贞头疼万分的,索性懒得再去计算其中的得失,这便看扫了武媚娘,不动声色地问道:“阿福是何人?”

武媚娘咬了咬红唇,面色潮红地道:“是外子,其人忠厚老实,以制贩烧饼为业,见奴家孤苦伶仃,每多帮衬,奴家为了能养大稚儿,不得不寻个依靠,幸喜阿福不计较奴家乃是残柳之身,奴家也就随遇而安了罢。”

李贞不动声色地沉思了好一阵子,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不过却并没有马上说出口,而是看向了熟睡中的小婴儿,沉吟了一下道:“此子起了名了么?”

武媚娘乃灵醒之人,一听李贞这话,便已知自己算是性命无忧了,暗自松了口气,可一见到李贞的注意力转到了婴儿身上,一颗心登时又提了起来,赶忙将身子一转,将孩子紧紧地抱在了胸口,紧张地看着李贞道:“没,尚未取名,他跟奴家的姓。”

武媚娘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孩子乃是前太子李治的唯一骨肉,说起来可是前皇太孙了,对于李贞的太子之位实是种潜在的威胁,若是李贞起意要灭口,却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只不过李贞显然没有这个心思,此时见武媚娘紧张如此,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武媚娘究竟在紧张些什么,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自信地笑了起来道:“稚奴与本宫乃是抵足长大的,其之子便是本宫之子……”

李贞话尚未说完,武媚娘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紧张地道:“不,不,奴家的娃儿断不会再入帝王之家!”

“……”李贞好一阵子无语,心头暗自感叹身在帝王家着实不是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也很是理解武媚娘的心情,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伸手从怀中取出几张“飞钞”(唐时因制钱不便商业流通而由朝廷整出的一种票据,相当于现时代的汇票,由商家将钱存入官府后可取得该票据,之后可凭此票据到任意一个官府兑换成现钱)摆在了身边的一张矮几子上,一转身出了门,只留下了一句话:“本宫没有来过,尔也不曾见过本宫。”话音一落,一闪身,人已消失不见了。

武媚娘愣了好一阵子,这才醒悟过来李贞已经走了,忙不迭地冲到了房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子,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才缓缓地回身走到李贞曾坐过的椅子前,伸手拿起了那几张“飞钞”,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将那几张飞钞全都送到了坑下燃着的炭火中,直到“飞钞”烧成了焦炭,武媚娘这才直起了身子,如获重释一般地走到了坑前,温柔地抱起了小婴儿,轻轻地摇着,哼起了小曲子,脸上满是慈爱的神色……

第483章 点醒

“殿下。”等在街角处的燕十八等人一见李贞神色不对,全都涌了过去,不安地围住了李贞,可都不敢出言询问,也就是燕十八胆子最大,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事,本宫认错人了。”李贞并不想透露武媚娘的行踪,摇了摇头道:“走罢,雪既停了,那就即刻进东都去好了。”

瞧李贞这话说的,这会儿雪虽停了,可路却还堵着呢,别说李贞所乘的金铬车无法通行,便是策马亦是艰难,一众亲卫一听之下,全都懵了,可李贞既已下了令,众亲卫自是不敢多说些什么,各自面面相觑地站在那儿,直到李贞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众人这才忙不迭地赶了过去,各自叨咕着,跟在了李贞的后头……

函关古道尽管属交通要道,朝廷派有专人进行管理,进行些日常的维护及清扫,可这会儿连下了三天的大雪方才消停,天又冷得紧,路上行人绝少,那些个官吏们也就乐得清闲,并没有忙着去张罗收拾,于是乎,从谷州到洛阳的道路上便堆满了深达数尺的积雪,好在路旁有着高低不等的行道树指名了道路的位置,却也不虞迷失了方向,李贞一行十数人舍弃了华而不实的金铬车,就这么纵马狂奔在了皑皑的白雪中,马蹄起落间,大片大片的雪花四处飞溅,着实壮观之至。“驾!”李贞用力地甩了个响鞭,催促着本就奔得飞快的赤龙驹再次加速,转瞬间便将燕十八等亲卫拉下了一大截,惊得一众亲卫不得不快马加鞭地拼命向前赶,虽说都没敢起啥抱怨,可各自的心里头都在估摸着李贞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了?其实李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这些年来夺嫡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心里头流淌而过,令李贞心乱如麻,一个问题始终在心中萦绕不已……自己如此费尽心力地夺嫡,其意义何在?

意义何在?是为了自己能独揽权柄,威震天下么?好像有点,可又不完全是,至少李贞自己并不认可这么个答案,又或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能享尽荣华富贵么?多少有点,哪怕李贞自己不怎么情愿承认,然则这显然不是李贞想要的答案……即便不当皇帝,就此放下手头的一切,就凭李贞目下所拥有的财富,跑西域那疙瘩去猫起来,也足够自己的子子孙孙们享福不尽了的,至于那些个为了中华崛起之类的废话,李贞当然是不信的,别的不说,这会儿的大唐本就已是天下第一强国了的,李贞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对大唐的薄弱环节进行补强,从而使得大唐的强盛能延续得尽可能地久一些罢了,然则再强盛的皇朝也总有没落的那一天,这是历史的必然,绝非人的意志能加以扭转。

迷茫了,李贞是真的有些个迷茫了,哪怕冷风夹杂着溅起的残雪打在脸上冻得紧,却也无法令李贞清醒过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纵马飞奔着,直到前方岔路上突地闪出了个行人,这才豁然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