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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扣上顶动摇军心的大帽子,白苏亚赫与白素心素来不睦,可不想有甚把柄落入其手的,这会儿见白素心破有不耐状,又不好不答,这便斟酌了下语气道:“大帅,坚城虽是急切难下,不过高昌守军不足,未必能持久,徐徐图之亦可……”

“哼!”白素心一听白苏亚赫说的尽是没甚营养的废话,顿时不耐了起来,冷哼一声,打断了白苏亚赫的话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本帅面前无须说此等废话,本帅只问一句,尔以为此城能破否?”

被白素心喝斥了一顿,白苏亚赫老脸不由地一红,不过瞬间便恢复了过来,冷冷地扫了眼极度不耐的白素心,深吸了口气道:“目下唐军主力正与西突厥人激战之中,虽尚无消息传来,然,某料定此战必不会久,若是西突厥人胜了,高昌徐徐图之亦是无妨,若是唐军胜了,我军所余之时间怕是不多矣。”

白苏亚赫虽没明说高昌能否拿下,可话里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就是龟兹大军很难在唐军与西突厥大军分出胜负之前拿下高昌,这话虽说得含糊,可白素心却是听得懂的,倒也没计较白苏亚赫话说得隐晦,长出了口气道:“不错,本帅也以为该当如是。”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本帅以为唐军当胜,可即便是胜了,也注定是惨胜,必无力来救高昌,这一条只怕李贞小儿事先就已算到了。”

“哦?为何?”白苏亚赫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茫然无所得,不得不开口问了一句。

“嘿。”白素心嘿嘿一笑道:“唐军安西一共仅有六营兵马,李贞小儿自率五营出击,却将一营兵全都放在了高昌,这不明摆着就是防备我军趁虚来取高昌么,却又有何稀奇可言,而今高昌急切难下,不过交河等地却是空虚得很,我军若是趁势去取又会如何?”

“这……,怕是不妥罢?”白苏亚赫乃是副帅,自是知晓龟兹国王那班定下来的总体战略……先拿下高昌,而后急速出兵草原,做出与唐军共同夹击西突厥大军之势态,从而逼迫西突厥人撤军,并以此为凭借,赖下高昌故地为酬劳,从而既限制住了大唐安西军的发展空间,又能形成唐、西突厥与龟兹国的三足鼎立之平衡势态,而现如今高昌尚未攻下,白素心却打算去偷袭交河城,完全违背了那班的旨意,一旦如此,铁定召来大唐关内主力的血腥报复……交河乃是安西都护府所在地,是安西唐军的根本重地,如果攻掠高昌故地算是寇边的话,攻打交河就是灭了唐军在西域的根本,这等责任可不是白苏亚赫所能担当得起的。

“无甚妥不妥之说。”白素心大手一挥,焦躁地说道:“你也知道唐与西突厥之战只怕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罢,在此之前我军要是不能赶到草原,万事俱休矣,无论哪一方彻底获胜,下一步都将拿我龟兹作法,现如今高昌非旦夕可下,若是我军困守坚城之下,一旦事情有变,岂不全功尽弃?倒不如搏上一把,先行拿下交河后即刻兵发草原,依原定计划行事,至于交河,我军可以占了,却不坏其一草一木,待得战后,拿其与唐军交换高昌未为不可!”

话是这么说,可一旦交河城破之后,如何去约束乱兵?白苏亚赫自问没那个本事,一旦乱兵抢上了瘾头,伤了越王府的人,回头李贞又岂能坐视不理?在白苏亚赫看来,白素心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可不想去趟这趟浑水的,只不过他更清楚白素心就是个刚愎自用的家伙,一旦有所决定,他人是说服不了的,无奈之下,使劲地吞了口唾沫,把扎着双眼,急速地开动了脑筋想了片刻,这才艰难地开口道:“大帅若是要去,某愿率本部兵马留守此地,监视高昌唐军之动向。”

“不必如此小题大做。”白素心冷笑了一下道:“前日一战,我军固然损失不小,唐军只怕也一样不好受,折损过半乃是不争之事实,如今高昌的守军自固或许有余,却无出城交锋的实力,留下个一千五百人马便足以威慑高昌守军的了,尔以为如何?我的副帅大人?”

白苏亚赫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白素心叫自己来扯上一大通子话的真实用心所在了……龟兹国此次出兵一万五千余众,其中一万人马乃是白素心统领,另五千人归白苏亚赫调度,前日一战,白素心以为高昌城一攻即破,为着抢功,派上去的大多是他自己的嫡系部队,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一下子就损失的三千余人,如今是打算谋夺白苏亚赫手中的兵力了。

将军这玩意儿要有兵才是真儿个的将军,没了兵的将军那就屁都不是了,这可是普遍真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白苏亚赫之所以能有跟白素心对峙的资本靠的也就是手下的五千号人马,此时听白素心如此轻巧地一说,就打算将自个儿手中的兵力拨拉走大半,立时沉下了脸,可面对着白素心的强势却又没法子硬抗,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之后,勉强开口道:“大帅,唐军凶悍,其行事素不依常理,若是大帅走后,唐军趁虚出击,反取蒲昌、焉耆二城,断我军之归路,恐有不测之险,末将若是兵少,恐无力阻挡唐军,此点望大帅明察。”

既然有开价,那就有还价,白素心自然知晓所谓的唐军反击不过是句虚言,却也不点破白苏亚赫的用心,无他,在白素心看来只要白苏亚赫肯开口讨价还价,本身就已算是默认了自个儿的指挥权,那白素心自也不好过为己甚,嘴角一弯,笑了一下道:“此言有理,这样好了,本帅给尔留下两千人马,足敷使用了罢。”

“不妥,没个四千人马,末将实无把握掩护大军后路。”白苏亚赫见白素心一开口就要拉走自己大部分兵力,如何肯依,紧赶着摇头说道。

“两千五,就这么说定了。”白素心不想再跟白苏亚赫多废话,挥了下手道:“本帅即刻率军起行,这高昌城就交给老弟了,来人,吹号聚将!”白素心话音一落,自有帐外的亲卫吹响了聚将的号角,白苏亚赫尽自心中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讪讪地退到了一旁,可眼中的怨毒之色却是浓烈得很。

贞观十七年二月二十日,晴,午时刚过不久,高昌城外的龟兹军大营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须臾,营门大开,一队队骑兵排列整齐地鱼贯而出,动静不小,原本就在高昌城头紧张戒备的唐军立时被惊动了,全军上下五百余众连同助守的千余城中青壮全都涌上了城头,各自紧守岗位,一派紧张备战之情景,可出乎唐军意料之外的是:龟兹国大军陆续出了大营之后并未向高昌城扑来,而是绕城而过,径直向交河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