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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当斩,嘿,若是那人是尔之至亲,又该如何?”李世民紧追不放地接着问道。

至亲?谁?老娘?不可能!燕家子弟?不会吧?李贞心思动得飞快,却想不出老爷子问此问题的用意何在,只是这当口,实容不得李贞多想,没奈何,李贞也只能装出满脸子义愤的样子道:“无论何人,敢行大逆不道之举就属当斩之人!”

“当斩?哈哈哈……”李世民突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凄凉之意,好一阵子狂笑之后,看了眼李贞,长叹了口气道:“朕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尊圣人之道而教化天下,却不能教好自家的儿子,朕每思及此事,总不免辗转反侧、痛心疾首,哎,子不孝父之悲矣,朕……”李世民说到这儿,眼圈一红,两颗豆大的泪滴溜淌了下来,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这话说得动感情,李贞不禁也心有戚戚然……外头老五闹腾着扯旗造反,京师里一帮子皇子也都没闲着,人人都惦记着玩阴的,忙兵变的忙兵变,忙趁火打劫的也在准备着趁手的家伙,便是李贞自个儿也跟老爷子不是一条心,若是换成李贞处在老爷子的位置上,只怕未必能有老爷子那般沉得住气,一念及此,李贞不禁也有些伤怀不已,可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好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儿,低着头不敢吭大气儿。

李世民毕竟是一代豪雄,并不会因感情而误了事,只不过伤痛了一阵,便已稳住了心神,冷冷地开口道:“太子谋反,尔可知否?”

啥?李贞一听之下,立时傻了眼……太子将要谋逆,这一条满大唐有识之士只怕早就清楚了,只是没人将此话搬到台面上来说罢了,在李贞看来,老爷子心里头也早就知晓,之所以隐忍不发,其图谋不外乎是打算将京中所有皇子的势力一扫而空罢了,当然,要达到这个目的,老爷子势必就不能打草惊蛇,总得等大家伙都闹将起来,再来个抄底,可现如今老爷子竟然当面揭破此事,那就意味着老爷子不打算等了,不是已经动了手,那就是动手在即,如此一来,在这等时分将自个儿叫了来,其用心只怕好不到哪去!

糟了,看样子老爷子打算先对老子来上一刀了,这回麻烦大了!李贞心里头一阵发紧,脑筋转的飞快,脸上满是沉痛之意地道:“父皇明鉴,孩儿曾风闻此事,只是并未曾有实证,兹体事大,孩儿实不敢无端奏报父皇,此系孩儿之过,请父皇责罚。”到了这个当口,李贞也不敢多言,只好实话实说了,话虽说得圆滑,可也是实情,毕竟李贞一向与太子不对路,表面上看起来不可能打入太子的心腹圈中,当然也就不可能握有真凭实据,只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嘛,那就难说了。

“哼,好个风闻!”李世民冷笑了一声道:“朕问你,王继何时落入尔手中的?说!”

昨日李贞才将王继移送到老三手中,这才一夜,老爷子便知晓了,若不是李贞那头出了岔子,就是老三那边安插有老爷子的暗桩……若是前者,那就说明李贞所有的行动只怕全落入了老爷子的掌握之中,不死只怕也得脱层皮,若是后者,那还好说,大不了就是被训斥一番而已,可究竟是哪出的问题,眼下却不好判断,李贞也只能赌上一把了,咬了咬牙道:“父皇明鉴,儿臣擒获此贼已有一段时日了,只是……”

“嗯?”一见李贞吞吞吐吐的样子,老爷子面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

妈的,拼了!李贞一咬舌尖,登时疼得泪水流了出来,作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道:“父皇恕罪,儿臣素与太子哥哥不睦,可儿臣毕竟是臣,实不敢以罪名加诸太子哥哥,若非父皇下旨彻查武库一案,儿臣也不敢将王继交出,此关系天家脸面之大事,儿臣实有不敢为之难处。”

李世民沉着脸看了李贞好一阵子,突地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子的疲惫,宛若苍老了十余岁一般,挥了下手道:“罢了,朕不罪尔。”

“父皇,儿臣不肖,请父皇重罚。”李贞连磕了几个头,满脸子沉痛状地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命,天作孽尤可生,自作孽不可活,该如何便如何罢。”李世民说到这儿,话锋一转,突地提高了声调道:“朕已经将李承乾这个不肖子拿下了,尔可有何说的?”

什么?拿下了?靠!老爷子好快的手脚,妈的,这算个啥事啊!李贞这回是真的傻了眼了,他压根儿就想不到老爷子竟然会突然出手,无声无息地就将太子给拿下了,如此一来,各方势力的算计只怕全都落到了空处,便是李贞自个儿也白忙活了一场,诸般算计全打了水漂不说,闹不好还得吃挂落,到了此时李贞是真儿个地心乱了,一时间傻呆呆地看着老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尔可是有所不满?”李世民森冷地看着李贞,寒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