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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当的,该当的,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分得那么清,呵呵。”一听李贞如此说法,李恪脸上的笑立时灿烂了几分,呵呵一笑,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紧走一步,跟上了魏王李泰,疾步走入了大殿之中。

“皇上驾到!”一派肃穆中,内侍监胡有德那尖细的嗓门响了起来,一起子正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们立马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声整齐地响了起来。

“众卿平身。”面色沉稳的李世民缓步走上了御座,扫了眼跪满了一地的群臣,一拂大袖,端坐了下来,语气平缓地说了一句,众臣们在一片谢恩声中各自起立,可还没等众人歇上一口气,刑部侍郎王道光就站了出来,高声道:“启奏陛下,微臣有本上奏:贞观十六年元月十四日碾庄一案由驸马都尉杜荷侦破,言明武库一案系由江湖盗匪潜入京师勾结武库官吏所为,然其中疑点颇多,我刑部始终未曾认可此案之根由,现经刑部有司各衙门同心协力,竭力侦破,现已查明,此为冒功杀良之恶性刑案,我刑部已找到碾庄一案之幸存者,并有口供一份在此,另,行此大案之疑凶也已落网,破获全案指日可待,望陛下圣断。”

王道光此话一出,满朝俱惊,谁都清楚碾庄一案表面上看起来是杜荷在主持,实际上背后确是太子在主事,如今王道光在大殿之上公然将此案捅破,其用心自是不问自知,再考虑到王道光可是魏王李泰的心腹,如此一来,魏王与太子之间的暗战明摆着已经变成了抬到桌面上来的明争了,已然是胜者王败者寇的不解之局,其间再也无一丝缓和的余地,这等神仙打架的事儿,凡人只怕要跟着遭殃,站队问题就成了大家伙心中一个难解的结,该何去何从就要看今上的意思了,这不,王道光这本章一上,满大殿的官员们尽管个个脸上都难免有些惊疑之色,却无人敢发一言,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稳坐不动的李世民。

李世民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甚表情都没有,连手都不曾抬一下,只是沉着声道了一句:“递上来。”

老爷子这话说得虽轻,可听在太子李承乾的耳朵里,却跟炸雷似的……老爷子没表态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不当庭训斥的意思那就是肯定,这一条李承乾还是懂的,此时见大事不妙,一急之下,额头上都见汗了,可问题是这会儿他并无准备,明知道这是老四射过来的利箭,却不知该从何防起,只能是不停地跟杜荷等一起子心腹递眼神儿。

“陛下,臣以为王侍郎所言完全是一派胡言,微臣自领命侦破武库一案,兢兢业业,深恐有负圣恩,能破获碾庄盗匪,纯属托陛下之宏恩耳,此案人赃并获,实是铁案如山,再者,当日剿灭碾庄盗匪之际,三军将士用命,何曾有遗漏之贼人,王侍郎此举不过是诬人以罪,欺蒙圣上,其心当诛!”杜荷自是知道此案若是就此被翻,身为主案之人的他必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绝然逃不过引颈一刀,无须李承乾暗示,他早已憋不住了,跳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杜荷此言一出,宛如一个信号一般,霎那间吏部侍郎李安俨、正议大夫赵节等二十余大臣立刻站了出来,高声附和杜荷所言,指责王道光哗众取宠,心怀诡异,一时间满大殿都是太子党一系人马的喧嚣之声,可李世民却丝毫也无甚表示,既不去看胡有德转递上来的折子,也没对杜荷等人的辩解表示支持,只是面色平淡地高坐在龙椅上。

“陛下,老臣以为王侍郎此举出于何心姑且不论,不过据老臣所知,刑部近日所断两要案中‘金家争产案’、‘王家杀兄谋产案’均有疏漏,不但疑案未获,真凶未现,反倒将良民羁押致死,朝野议论纷纷,与我朝廷脸面大损,今又翻出旧案,其心难测,老臣不敢妄言其中是否有蹊跷,然恐有转移朝议之嫌,望陛下明察。”一派指责声中,侯君集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了几句。

哈,妈的,老猴子还真是奸诈,奶奶的,这话亏他说得出口,嘿,姜还是老的辣!李贞默默地站在一旁,只一听便明白了侯君集的用心所在……老侯同志指责刑部办事不利,有转移公众视线之嫌,说穿了就一个目的:刑部自个儿的事儿都没搞清楚,哪能办得了碾庄一案,就算是要为碾庄翻案,这事情也不能交给刑部去处理,若是刑部那头不设法扳平了局面,就算老爷子要彻查碾庄一案,也无法将此案放到刑部手中,如此一来,魏王的布局只怕就要落空大半了,偏生侯君集所指出的那两桩案子还真就是刑部近日里所整出的乌龙案子,刑部官吏要想反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泰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侯君集的用心所在,可问题是事实摆在那儿,要想为刑部官员的失误辩解也无法可想,此时见老爷子始终不吭气,原本自信满满的心思立时松动了不少,皱着眉头,悄悄地对芩文本等一杆子心腹大臣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上台跟太子一系的人马先打打擂台,自个儿则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驸马都尉柴令武率先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臣不同意杜大人的见解,臣以为碾庄一案至今未在刑部通过,并未定案,又何来铁案一说,再者,杜大人以为碾庄之民已被尽剿,殊不知却尚有幸存者在,有名有姓,有据可查,此人现就在刑部,一查便可知,况且此幸存者乃是越王殿下之亲卫,绝无假冒之可能性,陛下若是不信,可请越王殿下明证。”

“贞儿,可有此事?”始终默默不语的李世民听到此处,眉头一扬,看向了李贞,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早在当初将刘七交到李泰手中之际,李贞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问,心中早已有了定计,自是不会慌乱,稳步走出宗室队列,一躬身子道:“启禀父皇,是有此事,此人姓刘名七,本是儿臣府上一名亲卫,元宵前后请了假,说是要回乡省亲,可一去多日,却始终不见回转,因着此人曾在神武之战中救过儿臣之命,故此儿臣担心其出事,曾派人四下找寻其下落,却始终不可得,可前日夜里,此人却突然回到儿臣的府上,重伤兀自未愈,其所言碾庄一事着实过于骇人听闻,儿臣不敢信有其事,故此即刻派人护送其到刑部投案,其言真伪儿臣不敢断言,望父皇详查。”别看李贞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听起来说了很多,可仔细一分析,却全是空话,唯一有用的就一句……刘七确实是越王府亲卫,至于他所说的是真是假,咱不知道,咱是刘七的主子,得避嫌,甭拉上咱,老爷子您老自个儿查去。

李贞一向就是个推脱高手,这一条老爷子心知肚明得很,此时见李贞又玩起了太极,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好说李贞些什么,只是瞪了李贞一眼,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跪在殿前的刑部侍郎王道光道:“王爱卿,这刘七如今何在?”

一听李世民这话里似乎有倾向于刑部之意,王道光不由地精神一振,跪直了身子道:“启禀陛下,此人如今安置在刑部大堂,微臣已派出精干人员前往碾庄等地查实刘七所言,并无虚假,望圣上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