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将军,已经到了快二个时辰。”
二个时辰,这在女人之间,意味着一切都已经透明,他没有必要再作什么多余的解释,这时李清心中忽然有一种意识,恐怕帘儿早已经知道这一切,所以才让李惊雁跟自己来西域。
他无暇细想,将缰绳甩给亲兵,硬着头皮步走进门去,李清的府第原是龟兹国王的副宫,门庭高阔,金壁辉煌,整个府第全用一色的青石铺砌,布局方正宽大,院落幽深,在院落的最西面有一座高高的眺望塔,可俯视全城,具有典型的波斯风格。
府里很安静,就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李清穿过中庭来到后院,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女人的笑声,又走过一扇被浓绿枝蔓包裹起的小门,李惊雁与罗澜二女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们二人手挽着手,正亲密站在一棵杏树下,头顶是大片雪白、芬芳的花朵,在余辉的渲染下,树下的空气中飘荡着紫色的柔光,将她们二人映衬出成了一种梦幻般的美丽,一个身穿宽襟白丝裙,浑身不染一点烟火,她目光朦胧而柔和,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从仙境下凡的仙女;而另一个则穿着镶了金边的细腰紫袍裙,湛蓝色双眸里洋溢着火一般的热情,却又宛如从西方神域飘然而至的精灵。
“你们……认识?”李清迟疑地问道,这个荒唐的念头从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跳了出来,是的,任何一个人看了她们亲密的情景,都会产生和李清同样的想法,她们就仿佛老友重逢一般。
“李清,真没想到,连平阳郡主也是你的……”罗澜的目光忽然黯然,她和李清分别已有半年,对他的思念仿佛一条落入心房的春蚕,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咬噬着她的每一天,此刻她只想让李清抱着她在杏树下飞旋,让幸福将她彻底融化。
可是,她的眼角余光微微扫了一眼李惊雁,女性独有的矜持使她的激情迅速消退,她忽然意识到,李清并不仅仅属于她一个人,而且,离她遥远,失望的情绪开始在罗澜的心中蔓延,犹如一株被雷劈中后的老树,焦枯而没有生机。
“李郎,罗澜是我的旧识。”李惊雁款款上前,轻挽住她的手臂,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清道:“她还是个小胡娘时,我便在长安认识她,曾与我一同住过数月,没象到以天下之浩淼无垠,我们居然在龟兹重逢,可见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她特地将‘缘分’二字咬得很重,随即在罗澜耳边低语数句,一转身便飘然而去,走到门口,她回眸一笑,眼波流动,让李清又喜又忧,喜是此事似乎有了松动,而忧是今晚该怎么安排。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李清话音刚落,罗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一头扑进李清的怀里,死命地掐着他宽厚的背脊,仰着脸紧紧地盯着他,象在对他诉说内心的思念。
李清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低头在她鼻尖上吮了一下,怜惜地道:“你瘦了!”
罗澜慢慢将脸庞贴在他胸前,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汹涌而出,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滑过她的脸庞,扑簌簌滚落到草丛里。
“李……郎!”声音沙哑地从她略显憔悴地嘴唇里喊出。
……
当晚,李清一人独睡,可他怎么也睡不着,他翻身下床,慢慢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不知名的小虫在墙角低吟浅唱,一轮皓月当空,黑云象纱雾般不时从月下飘过,光线时亮时暗,他此时的心情也象这月光一样,始终有一抹阴影挥之不去,这就是罗澜现在的身份,李清并不在意娶她,他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深爱,可她是石国女王,若娶了她,必然会在朝中引起掀然大波,心怀异心的罪名也必然会坐实,他掌安西军毕竟时日尚短,安西军还不是他的私军,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大,时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