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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的眼中充满了冷笑,事情再明白不过,章仇兼琼是死于谋杀,他的改革触犯了宗室权贵的根本利益,李隆基骑虎难下,为平众怒便借他病重的机会下了手。

从王忠嗣到章仇兼琼,此刻,李隆基在李清心中的形象已经被无情地击得粉碎,他曾经对这个创造了开元盛世的君王抱予幻想,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清醒了,李隆基此时要的并不是国家强盛,而是千方百计保住他的皇位,让他穷奢极欲的生活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自己的盐税改革、自己的柜坊改革,都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君王面前变得异常苍白、可憎。

‘西域~’李清又忍不住掀起车帘远眺西方,他从来没有象此时这样向往它,半晌,他刷地又拉下了车帘,向往归向往,但他现在并不想去,有些帐必须要算清了才能走……

马车转了个弯,离开了热闹的朱雀大街,穿过一条短街,很快便到了他的府第,李清下了马车,却忽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似乎有点眼熟。

正当他皱眉思索之时,一直站在门口苦苦等候的管家三步两步跑了过来,“老爷,裴相国来了,已经在客堂里等了快半个时辰。”

‘裴宽?’

李清心中亮堂,他轻轻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他倒来得挺快!”

第二百七十六章 拉拢

裴宽,河东望族,早年为河南尹,后任东留太守及范阳节度使,天宝三年起任兵部尚书,此人一向低调隐忍,深得李隆基的信任,在相国党与太子党的争斗中,他扮演的是润滑剂的作用,天宝五年韦坚案后,朝廷权力重新洗牌,章仇党异军突起,裴党也开始若隐若现,不露声色地发展壮大,去年和新贵杨国忠结盟后,裴党终于撕开纱幕,走上了前台,在章仇兼琼死后,渔翁得利的裴党更是成了最大的赢家,裴宽一跃升为左相,成为笑到最后之人。

此时,这位年近古稀的当红老旦独自一人坐在李清客堂里,他已等了近半个时辰,茶凉了换,换了再凉,若是常人早已拂袖而去,可裴宽却神情悠闲,脸上没有半分焦燥,此事若传出去,必然又会轰动长安,自他入主门下省后,每天在他的府门前,仰慕者如潮汹涌,多少官员彻夜苦候,手执重礼欲见他一面而不得,而现在大唐新左相居然甘愿坐上半个时辰的冷板凳,只为能及时和主人谋上一面,当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情’。

但裴宽依然要等,只因为他等的是手握大唐财政计划权和执行权的户部侍郎兼太府寺卿,这个章仇兼琼的右臂在出使江南回来后将面临新一轮的洗牌,若能将他拉入裴党,那取代李林甫的人将不再是杨国忠,而是他裴宽,这笔帐他比谁都算得清楚,只要能得到李清的效忠,他就算等上半天又何妨?

“让裴相国久等,李清罪莫大焉!”

人未到、声先至,院子里李清歉然的笑声打断了裴宽的思路,裴宽心中一阵忐忑,急站起来迎了上去,呵呵大笑:“老夫不请自来,该道歉的应是我才是。”

裴宽的笑声虽然响亮却没有感染力,于是他便用肢体语言来弥补这个不足,不等李清拱手施礼,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便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准确而迅速,这是典型的军人式问候,裴宽上下打量他,夸张地惊讶道:“早春的江南应比长安温暖湿润才是,侍郎怎么反而变黑了?”

“是么?”李清摸了摸脸,便趁机将手抽了回来,和一老男人过份亲热,这种感觉实在让他不自在。

“裴相心细如发,多谢关心了,来!快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