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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与莒脸沉了下来,微有些失望,耶律楚材所说的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去年建金陵冶炼厂已经开始募过一次股,虽然权贵富商和名门世家们的踊跃状况出乎他意料,但这种募股方式,若得不到回报的话,反而会让朝廷的信用破产。

“如何募股法?”赵与莒没有迫不及待地责备耶律楚材,而是问道。

“臣原无它法,与陈子诚商议之后,这才想出几个办法。”耶律楚材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异样,而是笑道:“陛下可要听听?”

“说吧。”

“这几年来,临安诸地商贾都发了财,工人收入也颇丰,故此,臣想向他们募股。主要通过两种方式,一种是‘抓彩’……”

耶律楚材的敛钱方法倒不是什么新鲜手段,宋人好赌,抓彩之事几乎在所有的大型城市里都有,甚至在靖康之变时,秦淮还有人玩抓彩的把戏。耶律楚材估计,只要奖励得当,在临安、金陵、泉州、淡水等城市,推行官方发行的抓彩,可以募集到二百万贯以上的资金,这是他的第一条财路。

第二条资金筹措来自于贷款,只不过与此前的贷款不同,这次的贷款并非流求银行开出,而是向大宋境内的大型钱庄贷款。流求银行如今将分行开到了大宋所有重要城市,最初时曾对大宋的钱庄造成了巨大冲击。但商人的应变能力是极强的,在其余手段未能奏效的情况下,所多原有的钱庄也纷纷改弦更张,模仿流求银行的模式开始存储放贷业务,它们的规模虽然远比不上流求银行,但其中大型的贷出十几万乃至几十万贯上百万贯,丝毫不成问题。耶律楚材已经去试探过了,这些钱庄都对投资于工业很有兴趣,愿意组成一个钱庄团来负责运营对金陵投资事宜,意向的投资额是个让赵与莒咂舌的数字:八百万贯。

这两者加起来便有一千万贯了,加上此前的各方出资,总金额超过二千万贯,但这并不是耶律楚材募集款项的极限,耶律楚材又有第三条来钱的财路,那便是爱国债券。陈子诚的调查表明,大宋百姓的生活水平在这三年间里有了很大的提高,新诞生了数量在二百万以上的工人阶层,他们有稳定工作与收入,大量余钱都被作为储蓄。而与之相适应,同样也有数以百万计的市民阶层因为为这些工人服务而进入小康。便是那些农民,脑子转得快的转种经济作物,收入也以每年超过百分之十二的速度在增长之中。只要各家报纸宣传得当,这些革新政策获利的阶层,很愿意将他们多余的钱拿出来,购买国家发行的爱国建设债券,哪怕是每人拿出五贯——大约是他们每个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也意味着他们将拿出一千万贯来支援金陵的工业发展。耶律楚材与陈子诚经过商议,将这种债券的利率定在每年百分之六,而其时间则定为三类:五年期、十年期和十五年期。

“真是胆大妄为……”

赵与莒没有想到,耶律楚材与陈子诚只凭着跟他学的半吊子金融知识,加上自己的实践,乘以他们的聪明才智,竟然弄出爱国债券这等事务来。他听完之后呆了好半晌,突然间觉得甚为振奋和淡淡的哀伤。

现在这个时代,就象已经上了轨道的列车,便是离开他指挥,也能够凭着惯性向前行了。这是他一直所想达到的目的,但这也意味着,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指导性作用,远不如最初那么重要了。

这才只是三年半的时间而已,古人的智慧,人类社会自我应变,都不能小觑。

“陛下以为如何?”耶律楚材迫切地问道,方才赵与莒的不以为然他早看在眼中,在合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之后,他不知道是否改变了皇帝的看法。

“崔相公以为呢?”

赵与莒将球踢给了崔与之,崔与之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他仔细回忆耶律楚材所说的三个方法,希望能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但过了好半晌,他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让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臣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以臣愚见,还是将魏了翁等人召来,再给臣等一些思考时间然后再做评议,不知陛下以为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