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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任命中,没有任何对李全安抚的内容,当李全派在临安的眼线将消息传回去时,李全勃然大怒。

“天子年幼,怎知军国大事,此必宣缯、薛极之流指使。本总管意欲提兵南下,诛奸佞,清君侧。”他断然对部将道。

在李全考虑之中,他手握百战之兵,楚州一战,淮东十二万宋军溃散,攻克扬州之后,江北再无可抵挡他的力量。另外,他的水师也可以顺海南下,夺取长江天险,到那时临安便是熟透了的果子,只待他去伸手摘取。至于其余各处军州,离着临安较远,根本救援不急,那时他再行废立,扶个傀儡出来,便可从偏于一隅的总管,成为入主中枢的权臣。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杨妙真来,这些年流求与他往来密切,虽然中间也有过波折,但双方并未撕破脸。他每隔两三个月,便可以得到侄子李锐寄来的信件,信上只是问安,对于流求情形,几乎只字未提。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李全也从李锐信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流求纪律极强,有什么“保密原则”。又比如说李锐信中文字越发的自信、独立了,最初时还有学好本领,回去为叔父效力之语,但这三四年来,其中不但不再有这般字句,反而多是劝告李全,应安抚黎庶善待百姓,推广教化以正夏夷。总之一大堆让李全看得并不开心的东西,他也曾回信训斥,每一训斥,李锐再回信便会晚上一段时间。

因为自家基业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的缘故,李全几次考虑要将李锐接回来,在给李锐的信中,也多次提及,但李锐回信却很是斩钉截铁,说是未建功业,无面目见叔父。这让李全也有些好奇,那流求不过是海外一大岛,能有什么功业可建!

他怀疑乃是流求扣留了李锐为人质,只不过想想又觉不对,李锐是他亲侄不假,却不是他亲子。自他位高权重以来,妻妾讨了十个八个,如今早已是儿女环绕,这个侄子,已不是很放在心上。若不是念及与大哥的兄弟情谊,只怕连信件都会中断了。

然而,就在李全增兵南下之时,令他意思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五月底,忠义军统制彭义斌也挥师南下,名义上增援于他,实际上却乘机夺了李全以为基业的青州,李全大怒。回兵与彭义斌交战,却被彭义斌大破,部属大半投降,李全只得退往楚州,与刘庆福合兵。

宝庆元年七月底,彭义斌、赵善湘、赵葵合兵攻楚州,李全被再次击败,只得弃城北走,所部大多投降,他只带着亲信数十人,昼伏夜出,北投胡人。曾经横行京东一时的李全,逃命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直到抵达河北境来,他才想明白自家败在何处。

按下李全不表,且说一干太学生,他们随韩平一起,乘着流求使船,在大宋宝庆元年五月十二日抵达淡水,甫一临港,便看到让他们吃惊的一幕。

两百余名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在口令指挥之下,以整齐的步子,正向码头行来。这些少年服饰与大宋不同,上身都是紧身窄袖竖领排扣,胸前两腰共有四个口袋,下身则是直桶一般。全身衣衫都是那些墨色,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显得棱角分明,众太学一看上去,便觉得英武迫人。他们扎着发髻,但是明显发髻显得有些短,显然经常清理,目光一个个都炯炯有神笔直向前的。

虞玄一见着这些少年,眼睛立刻红了。

除了这些少年之外,还有十余个大人,也全是一般的服饰,背后肃立,昂首挺胸。与少年不同,这些人腰间都扎着宽牛皮带,脚下穿着牛皮靴,在船头望向他们时,谢岳发觉其中竟无一人摇头接耳的。

“终和兄,这些人是……”李仕民悄悄向韩平问道。

“这些少年是淡水初等学堂学生,定是得到我们来的消息,前来欢迎的了。”韩平也是一脸肃然:“大人是我们的学兄……他们与虞元一都是一期的。”

这一路上,众太学生也渐渐知晓,原来虞玄与官家有旧,是指他曾在官家微时开办的义学就学过。听得此语,他们又是一惊,虞玄善与人相处,无论何种性格者,与他交往都有如沐春风之感,虽然经义之学不算深,但见闻广博谈吐不俗,向来为他们所敬重。他们只道天子微时家中办的义学,出了一个虞玄便是极了不起的了,却没料想这里仅与虞玄同期之人,便有十余人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