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韩家作为江南第一大世家,那时又该何去何从?

早在方铮下江南之前,韩竹便已想过这个问题。方铮来后,江南的动荡眼看就快平息,韩竹心底的思路也愈加清晰了。

自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韩家该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何必在林中做那一枝独秀?

走出江南,未必不是一番新天地,若能与方家攀上亲事,他日韩家之富贵权势,岂是今日江南小小世家所能比拟?

芬芳的茶香雾气中,韩竹眼前依稀浮现悬挂于韩府前堂的黑木牌匾,——“不争”。

韩竹笑了,祖宗留下的训示,果然是处世之不二道理。

只是世事诡谲多变,何事该争,何事不该争,身为族长家主,韩竹必须有所取舍。

“贤侄,今日之宴,大有收获,老夫倒要先恭喜你了。”韩竹眯着眼轻笑道。

方铮看着韩竹脸上的笑容,不由头皮一麻,扯着嘴角干笑道:“韩世伯客气了,今日功成,全靠世伯您在中间斡旋调解,小侄这才达成所愿,若论功劳,世伯您才是第一功才对……咳咳,回了京城,小侄会向皇上面禀,将此中细节一一告于皇上,皇上仁厚,必不会亏待韩家,呵呵……”

韩竹呵呵笑道:“居功倒不敢当,见贤侄下江南大有斩获,老夫这是为你高兴啊,泰王之乱指日可平,世家盘踞江南的百年之患亦在贤侄你的手中悄然化解,说句实话,老夫真是佩服你啊……”

方铮眨着天真的眼睛,无辜地道:“什么悄然化解?什么百年之患?呵呵,韩世伯说话真深奥,小侄实在听不大懂……”

韩竹抬手虚点了点方铮,不悦道:“还装!你在老夫面前装什么?今日世家家主们被你这番连消带打,恩威并施,想必已暂时实心实意忠于朝廷了,如此便给新皇留出了好几年的休养时间,那个时候朝廷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再逐步着手削弱世家实力,届时就算世家不甘被削弱而谋反作乱,他们也有诸多顾忌,想乱也乱不起来了,贤侄,老夫说得这么清楚,你懂了么?”

方铮直楞着眼,呆呆的看着韩竹,半晌,忽然摇头道:“不懂,还是不懂,韩世伯,您是不是今晚喝多了?小侄给您留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您要不要歇息一下?”

韩竹见方铮一味装傻充楞,油滑得像条泥鳅,不由深感无奈,叹息道:“你啊……我真想不通,你父亲方存义与老夫亦是多年至交,可他虽是商贾,却是个老实本分的厚道君子,怎么他的儿子却……唉,不像,实在不像……”

方铮笑道:“您老就当我是基因突变的特例吧……啥叫基因突变?就是兔子不知为何生了个龟儿子……咳咳,这个比喻不太贴切,反正您就领会那意思吧……”

韩竹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