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慢着!”方铮发楞是因为他看见这女子的目光,望向他时竟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

斜眼瞟了瞟一脸讨好的师爷,方铮哼道:“庞师爷,你这么喜欢发号施令,要不要本官给你让出位置,由你来断案得了?”

师爷一惊,急忙躬身退了几步,惶恐道:“在下无状,在下失言,请大人恕罪!”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庞师爷懊恼不已,讪讪的退到一边,再也不发一语。

“这位女子,因何事状告本官?”方铮很是不解,温声问道。

“哼!方大人,方钦差!你奉皇命巡视江南,便是这么巡视的么?查案立案不问前因后果,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民妇家翁捕入大牢,敢问大人,如此糊涂断案,怎配做钦差大臣?怎么对得起浩荡皇恩?”

方铮急忙道:“哎,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我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呀?你是什么人?你家翁是谁?我把谁捕入大牢了?从头到尾说一遍。”

堂下女子深呼吸几次,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又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婴儿,这才道:“大人,民妇姓郑,乃前任苏州知府李伯言之儿媳,大人以贪墨为名,将家翁李伯言捕入大牢,敢问大人,你可问清其中缘由?家翁有无贪墨,民妇乃一女子,委实不知,可民妇却知道,家翁李伯言被人胁迫数年,大人下江南之前,有人更将外子抓走,借以威胁家翁,外子至今不知生死,家翁又被大人捕入大牢,敢问大人,可是要将我李家满门逼入绝境么?”

方铮恍然,他依稀记得李伯言入狱前跟他提过这码事,说他的儿子被幕后之人掳走,用以要挟,家中只剩新婚不久的儿媳和嗷嗷待哺的小孙儿,眼前这位,想必就是李伯言家的那位儿媳了,她怀里的婴儿,想必也是李伯言的孙子了。

身为女子,敢孤身一人前来衙门击鼓鸣冤,这份胆识倒也让人钦佩。

方铮语气平缓了些,道:“郑氏,李伯言贪墨国库税银,数额巨大,这是有真凭实据的,我怎么冤枉他了?抓捕李伯言之时,他自己亦亲口认罪,这案子我怎么断糊涂了?你丈夫被人掳走,知府衙门已经立案追查,与李伯言的贪墨之案完全是两回事,你今日来衙门喊冤,还状告本官,到底谁冤枉你了?”

郑氏执拗的扬头直视方铮,固执道:“不,这两件案子本应是同一件事!凡事有因才有果,大人,民妇的家翁是被冤枉的!正因为民妇之夫婿被人掳走,借以威胁家翁,家翁投鼠忌器,这才不敢说出实情,只好替人顶罪,求大人明查!”

方铮抚了抚额头,痛苦的呻吟一声。

这女人不是胡搅蛮缠么?铁证如山,李伯言都已认了罪,她却还不甘心,妄图翻案,说她不可理喻又太过分,世上很多人习惯遇事只凭主观臆测,而且凡事不论对错,首先便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挟所谓“天理公道”,对所有的不公正进行讨伐,怀着自认的一腔正义,对所谓的“邪恶”进行争斗,不死不休。

“郑氏,你公公贪墨在前,你夫君被掳在后,这才是因果关系,你不要搞颠倒了,你公公亲口认罪,而且铁证如山,这案子已是定死了的,你又拿不出新的证据证明你公公无罪,凭你一言就想翻案,你觉得可能吗?”方铮颇有几分无奈道。

郑氏平日里可能也是个泼辣角色,闻言脖子一挺,大声道:“谁说我拿不出证据?大人,民妇有贼人送来的书信一封,里面言及我夫君已落他们手里,威胁民妇家翁不得妄言,否则民妇之夫婿将被他们害死!大人,这封书信能证明家翁实是被人胁迫,故而替人顶罪受过,请大人明查!”

“书信?”方铮一惊,怎么还有这东西?李伯言好象没跟他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