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在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和修缮后,整座宅子焕然一新,从内而外显得端庄而大气,本来方老爷提议将大门口那块黑底的“方府”牌匾给换了,换成黑底金字的“忠勇伯府”。毕竟方铮如今是官身,而且是钦封的忠勇伯,若门口还打着商贾之家的牌匾,方老爷怕给儿子丢脸。

谁知方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当时他坐在小院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得瑟一边懒洋洋的对孙管家道:“换什么牌匾呀,一个小小的伯爵,值当么?等我哪天当了国公,咱再换块大的……”

志向很远大,但语气很欠揍。

在方家二老和众下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礼部尚书杨笃清终于姗姗而来。

杨笃清任礼部尚书近十年了,是个比较随和的人,六十来岁年纪,性子很温和,由于身奉皇命而来,所以他穿着正式的官服,虽然刻意的板着脸,以示皇命的严肃性,但一双不大却有神的眼睛望向方铮时,却仍不时露出几分笑意。

“这老头儿应该比魏承德好打交道。”方铮在心里默默道。魏承德虽说一腔正气,但为人太过古板,远不及眼前这位礼部尚书来得亲切。

见方府大门洞开,红毯铺地,全家老小和所有下人皆恭恭敬敬站在门前迎接他,杨笃清面上不由有了几分光彩。虽说方铮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儿,但杨笃清在他面前却不敢倨傲失礼,抛开他即将成为公主驸马不说,单只论他乃帝前新宠,圣眷隆厚,没准什么时候就飞上高枝了,杨笃清也不敢真拿他当个小小的五品官儿对待。眼见方家如此高规格的接待他,看来方铮此人倒也并非恃宠而骄,这让杨笃清心中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哎呀!方大人太客气了,如此隆重,倒教老夫愧不敢当啊!”杨笃清在方府门口下了官轿,还未等方家众人上前,他便大笑着迎了上去。

方铮暗里撇了撇嘴,心道你丫以为我愿意呀?若不是我老爹非要搞得这么隆重,换了是我,进门让你喝杯热茶,事情谈完赶紧滚蛋走人,谁耐烦又是地毯又是戏班子的……

想归想,方铮嘴角一扯,也大笑着迎向杨笃清:“杨大人乃天子之使,又是长平公主与下官的月老媒人,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呵呵。”

按华朝惯例,皇帝将公主赐婚臣子,不是下道圣旨把公主嫁出去那么简单的,一般都是先由礼部尚书上门,向臣子提出亲事,并宣示皇恩浩荡云云,然后再由礼部官员会同皇家和男方家一起操办婚前事宜,一切准备工作妥当之后,皇帝再正式颁下赐婚圣旨,这事儿才算水到渠成。所以媒人这个称呼,礼部尚书便理所当然的受下了。

众人在门口寒暄几句,方铮将自己的父亲介绍认识,杨笃清对方老爷这个商人仍不敢怠慢,口称“方兄”,倒将方老爷吓了个手足无措,连道不敢,商贾在古代算是贱业,论社会地位连工匠、车夫都不如,眼前这位朝廷的礼部堂官与他平辈论交,却教方老爷好生不自在。

方铮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再让两人在门口这么客气下去,今儿这一天啥事儿都甭想干,光杵门口作揖得了。

“爹,咱们还是请杨大人入内一叙吧,老站在门口太失礼了。”方铮小声提醒道。

方老爷面色一肃,赶紧延手相请。

府内布置得很奢华,下人们在管家的带领下自觉的站到了廊下,整齐而不失风度,看来是经过管家数日的排演的结果,足以证明方家对皇上赐婚的重视态度。

杨尚书今日来的目的,只是表达一下皇帝嫁女的意向,并且就成亲的礼仪和过程向男方家提前沟通一下,这样才不至于成亲时出现环节衔接不上,或前后矛盾的现象,给皇家和方家丢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