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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废墟之中,俞国振没有找到任何完整的东西。

这边原本是家学所在地,有黑板有课桌的,但当流寇们到来时,只有破坏没有建设的他们,永远不知道这里的意义。那边是院子里的一排桑树,现在被连根挖出,俞国振知道家卫少年里不少都喜欢这些桑树结的桑椹。

“他们是农民起义,但也是流寇……朝廷让他们疯狂了,而且,在他们之后,还有更为疯狂甚至很难找到一丝进步性的东虏。如果我不努力,不能守住这片江山,那么,被摧毁的就不只是细柳别院,而是整个华夏!”

“断绝的不是桑树的根,而是华夏的传承与根基!”

“被打断的还有华夏人的脊梁,先是二百六十年的奴隶制复辟,接着是一百年的列国入侵,甚至到了华夏重新站起来后,还有一些华夏人没长出脊梁来,外忍内残,甘为洋奴!甚至在洋夷极明显的欺凌之下,还自欺欺人自我陶醉自达高潮!”

心里这般沉思,俞国振的神情渐渐有些严肃起来。

在他旁边,王启年甚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个流浪而来的少年,唯有在襄安,才体会到了充满关注的生活。不仅是他,几乎所有家卫都嗟叹之余愤愤不平,不少人已经后悔,纷纷向俞国振请求,要再去杀贼了。

“杀贼的机会,以后有的是,而且襄安毁了,细柳别院毁了,咱们还可以重建,只要咱们人还在,咱们的地还在……”俞国振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家卫都静了下来,等着他继续开口。

“我也知道,此次与流寇交战,你们当中有些人心底觉得没有必要,至少没有必要如此死战。咱们人少,若是死战,少不得要有伤亡,咱们总共拢起,也就是四百一十九人,但连番交战,已经折损了百余人,伤亡过了四分之一。”

“但现在你们都看到,若非咱们浴血奋战,那些猖獗的流寇,还会祸害多少个细柳别院,还会毁灭多少个襄安?”

“或许还有人会想,毁了就毁了,我们可以重建。但你们可曾想过,若我们不出战,只靠着官兵,能胜过贼人么?”

说到这的时候,俞国振停了一下,看着众人,所有的家卫几乎同时摇头起来。

他们是与官兵并肩作战了的,亲眼见到了官兵的实力,说实话,他们对官兵真瞧不上眼。就凭那些饿得面黄肌瘦连手中武器都锈朽得不成样子的官兵,莫说击败流寇,就连在流寇手中多支撑几个时辰都是白日梦!

“官兵胜不过贼人,我们能战胜贼人的却又不出力,那么咱们襄安,咱们无为,咱们南直隶都给流寇占去了,咱们还去哪儿重建襄安,还去哪儿重建细柳别院?”

“大伙知道,我在钦州买地置产,大伙可以和我去钦州,去新襄。但是,今日我弃襄安,明日我就可能要弃新襄!恶人,无论那恶人是流寇还是鞑虏,或者是从海上来的洋夷,他们一个比一个贪心,一个比一个恶毒。不仅要抢咱们的钱财,不仅要占咱们的地,还想方设法要杀尽咱们的人,若是杀不尽,便要逼着咱们抛弃祖宗给他们为世奴!到那时,我们往哪儿躲藏,又在哪儿重建?”

“如今,你们觉得,究竟要不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