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在温随肩膀的。
从被拥抱过后,就好像断了片。
只知道现在坐着的长椅是他刚才独自坐过的那条,眼前的公园还是冷寂无声,唯一不同的是,身边有了温随。
他揽着他,让他靠着他,右手还在他身后轻轻拍抚。
两个人是有一些体型差的,这种依偎的姿势其实稍显别扭,温随需要微侧过身才能承受他。
可席舟却像被一汪暖洋洋的泉水团团拥住,从未觉得如此安定。
“好些了吗?”
“嗯……”
席舟感觉温随肩膀轻轻沉了一下,仿佛终于放心。
“你之前要我问爪子的事,我问了,它传授给我三个让人高兴的方法,所以你觉得怎样?”
“什么方法?”
席舟的脸还贴着温随的围巾,上面零星冰凉的雪融化,沁入熟悉的毛线花纹,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从鼻端暖融融渡过来,是他亲手织的那条。
温随轻咳一声,演练好久即将登场的俏皮话刚到嘴边就开始难为情,“就……就是抱一抱、摸一摸,还有这个。”
温随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摊开在席舟眼前。
如同很久以前,他在多功能教室向温随表演变戏法一样。
“开心果啊。”席舟笑了,投喂成功。
好事做到底,温随正要亲手剥一颗,发现单手办不到,席舟于是自发贡献出一只手。
两人心里够默契,行动却不怎么合拍,挤在一起像玩配合度大考验的幼儿园中班小朋友。
最后忙活半天还是两只手各掰各的,把个开心果挤滚到地上,也没剥开。
“浪费。”温随道。
“我的我的。”
席舟笑得胸膛发颤,才终于舍得从他的温泉池里游上岸,离开那个小巧但安逸的怀抱。
重新拿来几颗开心果,席舟剥开放进嘴里,咸咸甜甜,见温随也剥开一颗,便伸过手去,让他把果壳放在自己这里。
“你怎么还随身带开心果?”
“跟你学的。”
其实是从闫明生家出来时,老爷子要塞给他,往常温随是不要的,今天不知怎么就揣了一把,意外派上用场。
两人嚼着开心果,有一会儿都没说话,到开心果吃完,席舟把果壳扔进垃圾桶,回来坐下才问温随,“刚才都听到了?”
他指了指他围巾,“上面一层雪,在那站很久了吧?”
温随没点头也没摇头,直问,“你手受伤是许奕成害的?”
席舟闻言,就知道他应当是把话都听得差不多,“你刚还安慰我,说已经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但你心里还没过去。”
席舟沉默,这句话也不用回应,温随从他的不发一言里就能读出答案。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愿望,那个瓶子早就装满了。”
“……”席舟苦笑,“这么一件事,还值得专门拿愿望来换?”
“不值得也要换。”温随不容他回避。
安慰只能解一时之苦,说出来,才可能彻底过去。
席舟何尝不明白,只是揭开痂壳的过程终归是艰难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要听,我就说说,很无聊,别抱太大期望,另外……这件事,你是第一个听的人,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可以吗?”
“我懂,放心。”温随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别人怎样无所谓,他在意的只是席舟。
夜深了,临近楼宇的零星几扇灯火都已熄灭,整个中心花园陷入沉睡。
薄云笼着月色,给席舟侧脸镀上一
层冷光,连廊檐瓦堆砌出一个厚重静谧的空间,很适合聊点陈年旧事。
“我和许奕成都是从市队出来的,后来到省队,遇到盛北飞和姚闵,他们大几岁,是师兄师姐,平时我们关系都处的不错。”
“有一回队里组织集训,是在s省的某个乡镇。学生都放寒假了,借的一间学校当临时驻地。那天是晚上,不在训练时间,我跟盛师兄约了去送米面……”
席舟停顿解释了一下,“就是附近村里有些退伍老兵和空巢老人,代表队里送些慰问。盛师兄先去县城采购回来,说好我去接应,出学校没多久就地震了,那一带经常有小地震,不算太严重,而且我因为在外面,没什么事。”
“就是那个时候许奕成给我打电话,说他被困在学校。我当时离学校更近,肯定就是折回去了,路上盛师兄联系我,我说回去救人,他还叫我不要去,太危险怕有余震。”
“我当时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快余震,而且看起来只是个小地震,救援队电话打不通,应该很多人叫救援,那村里老人小孩多,不能浪费公共资源,能自救还是要自救的,总不能坐视不管。”
是席舟会做的决定,温随点头,“要是我,我也会去。”
所以不是因为决定错误,是人的问题。
“谢谢,”席舟笑笑,“我到了学校,宿舍大体还算完整,多数人也都出来了,我很顺利找到了许奕成,他宿舍那边塌了一段,门窗被锁死,他不敢拆门,怕墙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