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的比赛在临省省会,是一场专门针对残障人士举办的业余性区域公开赛。温随和席舟跟冉冉一家三口坐高铁提前两天出发,住进赛事主办方承包的酒店。
酒店内辟有射箭场地,他们来得早,场地还很空,席舟带冉冉开始做一些身体适应性调整训练。
冉冉父母要去组委会报到,以及准备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温随就在场边等着。
场上还有几个人,也是正在训练的选手,虽然早知道这场比赛的参赛人群有些特殊,但当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那几个人里,有两位是跟冉冉一样坐轮椅的下肢残障者,一位是右上肢残疾,还有一位从身体外表看四肢健全,但神态表情明显有异样……
后来,场上训练的人更多了。
直到夜里洗漱完准备休息,温随脑子仿佛还回放着那些画面。
席舟在另一张床上躺下,转头见温随坐在床边出神,“想什么呢?”
温随说没什么,也拉开被子,可闭上眼睡不着,翻了个身望见对面的席舟。
床头灯已经关了,地灯还余一点暗弱的光,席舟眼神微微闪烁,问他,“摘床吗?”
“……没有。”
温随还没意识到,他这是第一次跟人睡同一个房间。
他现在惦记着事情,又或是周遭静谧的气氛叫人安心,不由自主便卸下防线,“我担心冉冉……”
“担心她不能赢?”
“嗯。”
温随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他绝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人,他都不在乎自己的输赢了,却忍不住替冉冉忧虑。
那些人,看起来都非常厉害。
“冉冉分在arw2级,我今天看过他同组比赛的选手,我对冉冉有信心。”
“少年组除了分男女,还再分级吗?”
“对,还得再分,能站立的分到立姿组,坐姿组有1级和2级,1级比2级更严重,分级也是为了比赛的公平性。”
“不过,”席舟又说,“虽然是残疾运动员,比赛却不会特殊对待,规则都是一样的,只是比赛场地、器材会有些额外要求,比如考虑到轮椅的长度,要有1.5米活动的地方,每个靶位前得留3米余地。”
“除了轮椅,用的器材都跟我们基本一致。站姿组运动员经裁判允许,可以使用保持身体平衡的部分特殊器材,但也只是辅助站立而已,对射箭成绩起不了决定影响,主要还是看实力。”
温随思考间,发现席舟好像对这方面也很了解,他想起飞羽杯时方助教说过的话,“你是不是也想办这样的比赛?”
“是啊,曾经也想办来着,但没办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确实很像席舟会有的打算,温随忽然想说“以后还有机会”,又觉得这话由自己讲来有些奇怪。
第二天上午大家陪冉冉去附近景点游玩放松,下午午休后接着训练,临近赛前不再进行太多技术和体能练习,席舟主要在帮冉冉熟悉赛程,以及做一些心理上的建设和准备。
第三天正式开始比赛,席舟作为陪场教练跟冉冉一起入场,温随则和冉冉父母在观众席。
因为是选手家属,他们的位置由组委会给定,视野很好。
观众席座椅上都放有一张纸和一瓶水,温随坐下后那张纸上的内容,是关于观赛礼仪。
其中第一句,“尊重所有残疾人运动员,不带有任何的生理、种族、民族歧视,是观看射箭比赛的重中之重。”
简单的开幕式后,比赛正式开始,冉冉所在的组第二顺次上场,首先进行的是男子少年组坐姿2级的排名赛。
跟女子组同样
,男子组也是32名选手,但射程略远为30米,每人要射72支箭,分两轮进行,每轮36支,6支箭为一组,每组要在4分钟内完成。
男子组两轮中间的休息时间,女子组已经在另一块场地做最后的热身。
温随看见了席舟和冉冉,他们有说有笑,似乎并不紧张。
他注意力又回到场内,男子组排名赛上轮总成绩在对面的大屏幕上已经同步打出来,目前领先的总环数是296环,箭均8.22环。
再看前面的单支箭环数,10环12次,只有3次6环。
温随通过选手背后的序号找到那个男生,小孩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憨憨的,可两条腿从膝盖以下截肢。
如果不是确定数字没看错,温随很难想象,他能射出这样的成绩。
专注看着一支箭连一支箭射出,时间就过得很快,男子组比赛结束,轮到女子组上场。
女子组是18米射程,冉冉抽签序号15,一共16条射道,她正好赶在前半组。
当看到冉冉推着轮椅出现时,温随明显感觉身边冉冉母亲有一瞬站起来,又坐下。
她和冉冉父亲巴巴望着场地,那种焦灼又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许是太想抒发什么,冉冉母亲甚至跟温随聊了起来,“冉冉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比赛,你说她会不会紧张?她刚好像没喝水,但是赛前也不好喝水吧,这么多人,她要是失误了,会不会……”
照以往,温随不一定会回应,但这次他想了想,“冉冉很强,而且还有席舟在。”
冉冉父亲也说,“对啊有小席教练陪着呢,你放宽心,好好看比赛,给闺女加油。”
“对对!给我宝贝加油!”
冉冉母亲拿起那张观赛礼仪的纸,跟冉冉父亲交待,鼓掌加油的时候要看准时机,不能在过程中让女儿分心,影响她比赛。
听这两口子对话,温随忽然想起温从简和梁舒。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在温随拿出手机看的时候,新消息也进来了。
梁舒:[冉冉比赛怎么样?]
接着一句:[那边天气冷吗?多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