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谢枯荣在动,羽陵弟子都在动,但是谁也不如那一道剑光更快——

就像千仞之峰,将烈焰悉数挡下。焰火肆意燃烧,试图贪婪地吞噬着面前的一切,剑光却不退不避,火焰高一丈,它也高一丈!

席卷此方的火鸟,被孤拔如山的剑光斩落城头。

火舌吞吐间,露出一抹黑影。

水墨形,水墨剑,白发黑肤银眸。

余意长身而立,面色沉静,持剑退一城火焰!

这剑意,比它以往任何一次显露出来,都要强大。

它的行为,也不似墨精所为,甚至叫羽陵众人都隐隐疑惑……

小深讶然道:“余意怎么来了?”

而且,好像隐约有点不一样。

谢枯荣也无措地道:“我没有带它来啊。”

他往后一看,玄梧子弱弱道:“它非要来……我就……偷偷带上了,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飞出去的。”

刚才那一出出,实在太紧张了,他哪里顾得上那许多。

但此时也无人和玄梧子计较了。

罗频瞳孔一缩,寒冰一般吐出两个字:“余、照?”

这两个字一落地,如有千钧,砸在羽陵弟子心头上。

小深这才恍然,那似曾相识,像余意,又不似余意的气息,是余照?

羽陵弟子几要癫狂,罗频没死,本该神死道消的余照祖师竟也没死?!又怎会附于余意身上,这么多年,难道他一直都在羽陵?

谢枯荣也激动了起来,推演出了当年的真相,几乎不喘气地连道:“这厮留了后手,余照祖师恐怕也有察觉,虽然来不及,但同样留有残魂。诸位,当年大家都‘知道’余照祖师神魂不存,却因敬慕之心,仍处处招魂。余照祖师的残魂,定是随之而来,然后附在了余意身上!”

毕竟余意是从余照祖师的书文所化,还包含剑意,最让他亲近。所以余意才能愈发与众不同。

那余照祖师残魂岂不是千年孤寂?羽陵弟子想到此点,含泪遥遥喊:“余照祖师——”

但那持剑而立的身影却毫无回音,只垂首站在城上。

商积羽淡漠的声音中带上了悲意,眼神仍在不停变幻,“……祖师只余一丝残魂而已,无知无识,现在的他会出现,只是因为深植神魂中的信念。还记得‘白鼋’初来羽陵时,余意就对他动手了么。看来当时发觉不对的,不止小深。”

什么信念?正是罗频嗤笑的以天人安危为己任。

否则如何解释连意识也不存有的残魂,为何能再次执剑出现。

余照会再出现,只是感应到了有很多人需要自己保护而已,就像余意初见罗频假扮的白沧年时,便陡然动手,也不过是潜意识中觉察到了危险。

看着颜色变化,所寄之身大变,却又好像千年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余意,那熟悉的剑光,罗频眼底红光如血色,挥出一只更大的火凤。

面对恶意,余照果然再次拔剑出鞘,直将火花飞溅的火凤击散,漫天火星璀璨如星河,身后百万人毫发无伤!

其实只余残魂的他,用着水墨剑,早已不如鼎盛时期龙吟长剑,能护尽天下人,但,尽力而为,一城也坚守。

但做完后,余照仍面色淡漠,除此外毫无动作,不能也不会言语。无论故人、旧敌还是身后被他所救的人,都无法唤起他的任何回应。

此刻的“它”,成了“他”,但也唯有执念罢了。

“……”罗频原本游刃自如的态度,却似被无知无识、远不如当年的余照激得不复存在了,再不是有些戏耍的神情,光焰又被吸回了他的体中,但在外袍镀上一层红色,鲜艳无比。

“非逆不足以,夺造化。”罗频每说出一个字,火光肆意流淌,铺天盖地。便见地上草木衰枯,皆成焦土,飞鸟纷纷掉落,地面绽开了深深的裂缝,像要把天光也吞没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