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梧子没声儿了,又回想到当时师叔祖那一剑,如山如海,呼啸而来,那一瞬间他根本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他茫然呆视,像被禁锢住难以动弹,甚至有种立刻死了才轻松的想法。

但最后,那一剑也只是停在他面前,连一根毫毛也没伤到……

就如师叔祖说的,吓唬吓唬他罢了。

可他自知方才道心动摇了,脸色煞白,虽说差一境已是天差地别,但这是在昔日与境界高于他的修者斗法时都未出现过的。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浅薄,经历得太少。

而且就是这么一吓唬,宗主也不得不立刻赶来了。

询问之下,才知道小师叔动剑就是因为刚才道弥传讯之事。

这种弟子之间,连争勇斗狠都算不上的事,顶多因为牵扯进一件法宝也显得稍微可多说几句的小事,一年也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还是头一次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来解决。

“你还不多谢师叔祖?”谢枯荣摇摇头,说道。

商积羽从境界还低时,道法剑术已是无双,就靠的两口剑,跨境将修者斩于剑下,如今只出了一剑“吓唬吓唬”,玄梧子该庆幸今天师叔祖没那么大戾气了。

玄梧子想到师叔祖那些事迹,以往听着还觉得解气,反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多是和外人,此时再想起,又尽是后怕了,含泪给商积羽行礼:“多谢师叔祖,手下留情……”

说到底,他既没想到小深壳那么硬,也没想到师叔祖是小深的靠山,师叔祖什么时候收过从属啊。

谢枯荣又看他那法器,教训道:“炼器不如炼心,今日之事,也好叫你明白,还不回去修炼!法器自己补补!还有,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比如商积羽出手打小孩的事就不宜过于声张,否则定会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是。”玄梧子也回过味来。

唉,这法器炼了何用,也就在小深面前还能掏出来,若是在师叔祖面前,他连动手的勇气也没有。再补也不知道要补多久,惨。

玄梧子走了,谢枯荣才看着商积羽,无奈地道:“师叔祖,往后若是这样的小事,你还是不要出面……至少不要动剑了吧。你在宗门内出鞘,若非只用了一柄剑,好些人差点以为有外敌入侵了。”

说句不好听的,杀鸡焉用宰牛刀。没看到鸡胆子都要吓破了么。

他对外宣称小师叔在试剑,也无人把这件事和玄梧子联系上,毕竟二者差得太远,寻常也没人觉得,商积羽的剑出鞘竟是为了吓唬一小孩儿。

道弥也鼓起勇气承认错误,“都怪我,不该冲动之下,胡乱报信。”

商积羽眼睫一闪动,却道:“但是小深身有禁制,又体弱,需要照顾。”

谢枯荣:“…………”

谢枯荣觉得小师叔在睁眼说瞎话,放在今天前他还可以认可,但现在?到底哪里体弱了把人的法器都砸裂了……

再看小深,竟然一脸认可。

“那也尽量,交给道弥照顾吧。”谢枯荣艰难地道,唉,不过今日后,谁想惹小深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法器了。

……

“小深哥,没想到你那么厉害,玄梧子以前特别狂,这回可是吊死鬼抹脖子,挂不住脸了。”出了鸿濛殿,道弥这才找到机会,称赞一句小深。没想到小深哥根本不是章鱼啊。

“这算什么啊。”小深并不引以为傲,他只是随意一挡嘛,实话实说,“商积羽的剑才好看,你也看到了,真是……”

他当时都看得呆了。

商积羽的剑身亦寒气逼人,带着古拙粗错的纹理,小深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他于剑意中,如见潮汐涨落。

剑势带着一往无前的张狂,一剑却有千丈狂潮之势。

但停在玄梧子面前那一收势,同样干净利索,刹那间消退,果断得唯独空气中残余的令人战栗的意味,才能证明刚才他的确刺出过那一剑。

不过最后小深也憋出来两个字:“漂亮嗷!”

因为夸得太用力,末尾都带出了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