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船爆炸的时候,上西仁太的第一反应还是抓住了妻子的手:“雅美,船那边好像要沉了,快跟着我走。”

南浦雅美就盯着上西仁太跟她牵着的手看。

那双手之前有很多老茧,是干苦活留下来的,就算是后面养尊处优,上面有那么多的金戒指,都掩盖不了之前他的身份。

她跟在后面,穿过走廊的时候,南浦雅美看向了旁边的镜子,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并不年轻的自己。

当年她被上西仁太从自己父亲手里接过来的时候,脸还嫩,青春和爱情让她容光焕发,哪像是现在这样?

到了撤离点,前面排起了队,大家都想撤离,挤挤攘攘的。

上西仁太把前面的人都扒拉开,即使面前的人骂着脏话,也依旧不理不睬。

拳头和巴掌落在他的身上,他也一声不吭,只记得握着妻子的手。

等到了最前面,上西仁太却把南浦雅美拉到最前面,还推了一把:“你先上去。”

在危机的时候,人总是有小心思的,早一点离开就离死亡远一点,大家都知道。

南浦雅美坐到撤离船上,看着上西仁太被挤到后面,听见同船的人都在感叹她跟她丈夫的爱情。

她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缓不上劲,那时候,南浦雅美却想: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死在船上,死于意外就好了。

但上西仁太没死。

他活下来了,还活的好好的,被安排在了后面的搜救船上。

下船的时候他的脸还带着三道血痕,南浦雅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女人挠的。大概是他抢了其他人的位置。

南浦雅美的眼神不再温柔,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三道痕,手指在上面摩擦。

上西仁太还以为南浦雅美在关心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南浦雅美的手,说:“别担心,没什么事,你没事就好。”

“吓我一跳,你没事就好。”,南浦雅美又说:“这里好冷,我想家了,我想我父亲了。”

她清楚的感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握着她的那只手僵了僵。

上西仁太像是往常那样冲着她温和的笑:“那等你回去缓一缓了,我陪你去上坟。”

南浦雅美心想,之前父亲看不上上西仁太,老是说你嫁给他真是比我死了都难受。

现在这句话应验了,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上西仁太站在他的墓前忏悔,真是比他死了都难受了。

但她依旧说:“好。”

上西仁太的手机没坏,他给下属打了电话,没一会就会有人来接他们。

在此之前,很多镜头对准了他们。

每一个跟南浦雅美在一艘船上的人,都在感慨他们夫妻两个人的情深,大肆宣扬。

媒体很乐意将这点作为渲染点,灾难之后这种生死不渝的感情会大程度的安抚民心。

南浦雅美嘴角挽起一个千金小姐善解人意的表情,在镜头面

,挽住了丈夫上西仁太的胳膊眼镜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来看了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组成一起:“他们动手了。”

雨野初鹿将自己裹在毯子里,看着这行字咬了咬下唇干涩的死皮。

他的眼皮耷拉着,感觉到了一丝无趣。

太无聊了,这一切都按照想法去走的世界太无聊了。

他需要一个不是他自己扮演的福尔摩斯来跟他对抗,这样人生才有些许的意义。

而这个时候,有人来拯救他的无聊,冲着他发出了邀请:“要出来看日出吗,初鹿?”

合理的请求,他可以借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案发现场。

跟朋友一起迎来朝阳,而在背后他亲自策划的案件正在发生。

他跟朋友在快接近山顶的地方碰撞啤酒瓶,山下的人正在用所有的力气将上西仁太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的尸体固定好。

唯一跟雨野初鹿的计划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被松田阵平强制送回去休息了,无法快速解决这个案件,这样会导致他未来可能要跟委托人正面接触。

他刚到家,即使身体已经发出了警报,他依旧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完成,就给琴酒发了条短信。

——‘帮我给苏格兰威士忌道一声谢吧,毕竟没有他的话就不会这么顺利,作为报酬如果想把我的剧本跟他完整的说一遍也没有关系哦,反正,他也阻止不了了。’

好,雨野初鹿能保证,现在有人将会代替他失眠了。

雨野初鹿转了个身,将钥匙扣揣在怀里。

他的手不大,需要两只手捧着,他把钥匙扣们捧在了自己的心口。

小草莓和小鲸鱼的质感让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会将自己的脸颊堆出来一个肉乎乎的小圆敦,舒服的潮红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嘴巴也微微的嘟起,却没有打呼,只是平稳的呼吸着。

看的在他的房间装了个摄像头的琴酒盯着手机,看着面前在船上想要迫害雨野初鹿的家伙,还有自己染血的手套,居然在这一刻有一些羡慕。

琴酒的眼神暗了暗,他转头看向了苏格兰威士忌。

他用非常平稳的口吻对着他说:“做的不错,没你的话这次密利伽罗的剧本不会这么顺利,上面会对你进行褒奖。”

“什么?”苏格兰威士忌站在原地,他的面部肌肉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琴酒恶劣的说,“这次我们不是去谈判的,我们的目标,是上西仁太和三池匠。”

苏格兰皱眉问道:“上西仁太?三池匠?是谁?”

琴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抛下一个如同炸弹一样的话之后,就转身坐回了审讯室摆在正中间,正面对着审讯者的皮质椅子上去了。

苏格兰的喉结不断的上下浮动,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思考今天从见到密利伽罗开始到结束,都发生了什么?

密利伽罗循循善诱,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算计他的每一个走向。

也就是说,他变成了造成密利伽罗剧本的辅助者。

想要帮忙而变成了胁迫者……

他猛然间记起,在他递出那袋饼干表示投诚的时候,那个叫做密利伽罗的青年唏嘘的表情。

苏格兰认为,那个笑容根本不是因为真心喜欢那袋子可可饼干,如果真的按照琴酒说的,那么他笑的——是他!

看啊。

那个可怜虫还不知道自己是穿上了小丑的衣服,还对着欺负他的人露出笑脸和讨好的表情。

苏格兰放在裤侧的手紧紧的捏紧,甚至手背上浮现出了几根青筋。

那是否已经看出他的卧底身份了呢?

不,应该不会。

前不久琴酒血洗了底层的大多数人,组织内残留下的警方卧底有且仅有他和零两个人。

他以铁血的手段,让周围的人对他都闻风丧胆。

“我其实并没有……”

“他说你是个心软的人,一定会找按照他的想法走。”琴酒看着面前被苏格兰审讯后几乎没多少出气的人,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喜欢利用人性来玩游戏。就算是我,偶尔也会被这么作弄,你应该不会对顾问心生怨念吧?”

但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带了一点嘲讽加幸灾乐祸在里面。

密利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