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被狱警粗暴推搡进监狱的少年以天鹅将飞的动作东倒西歪地稳住，差点栽跟头。

“喂！我说，态度能不能好点！”

相貌突出的半大少年，和少年院传来的写真简直是两个人：一旦贼眉鼠眼的五官打开了，眼神有光，放进学校会引起话题成校园男神——没帅到上荧幕的程度，只是普通人的好看。

普通人的好看在监狱没用，狱警核对过身份，看都没看他一眼，走人了。

接下来，这个不够十榻的空间就是他半辈子的温暖老家。说半辈子是因为，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社员分析过，少年尚有两年成年，最多关三十年，这三十年里好好表现，有武装侦探社疏通，保释律师不会为难他。

“前提是你好好表现！”

两指推上镜托，扎着小辫子的男人只看的见眼镜反光。故意重申，是因为少年吊儿郎当的态度。

三十五年。

少年默念这个听起来让人没观念的名词。

从第一支翻盖手机到苹果的全面屏手机花了十一年；互联网从军用设备到普及大众花了八年；从老式大头显示屏到有弧度的薄屏，一共花了三十一年。

简单来说，等高桥走出铁门，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换了人，租界不一定还存在，港口黑手党的五干部换了五番，到时大名鼎鼎的重力使或许还在里面做支柱。

高桥撑着水池，抬起头。

镜子里的自己皮肤一点点松弛，人中处长出胡茬，眉眼下垂，眼仁里一片黯淡，眼窝和他之前庭审的法官一样深，引以为豪不掺一点杂色的黑发稀稀拉拉，头顶有一片地中海。

镜子后边，把他押进监狱的狱警和他一样老，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狱卒，甩着警棍，“高桥名，保释下来了，你明天就走。”

“外面还和以前一样吗？”

“大不相同。商场改用电子支付，只要在屏幕上点点，货物就能送到家门口；人人插入芯片，连接日本的政府中端，没有本国认证的芯片，偷渡客再也不能肆无忌惮了。”

“银行呢？还需要去那里排队取钱吗？”

“银行？”

狱警哈哈大笑。

“智能终端时代，哪里需要银行？钱只是数字，只要动动手指，屏幕上就显示划款成功，那些银行，什么日本银行、美国美洲银行、富国银行、摩根大通银行，通通破产了！”

“我靠！”

高桥从没有一臂长的床板上惊醒。他按着胸口，额头冒汗，大口大口喘粗气。

摩根大通银行也破产的话……

高桥按着床板坐起来，用小指抠出塞进左耳道的纸团，上面沾了点他情急之下手法粗暴的血。展开来，那是张摩根大通银行出兑的支票，上面的金额变成一串复杂的6999792430美元。

高桥仰躺摔在床板上，看着天花板上栏杆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