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这会儿, 他却反而不急了。

他又重新点上了一支烟, 明明曾是个那么讨厌劣质烟草味儿, 清清爽爽的冰洁医生。

此刻,他好像是个烟瘾极大的老烟鬼,已经等不得烟头慢慢移步, 烟灰自然落下;他狠命吸着烟嘴儿, 让红色的烟头烧得猛烈而灼热,来不及完全燃烧就步步逼退, 没几下子, 一颗烟就抽完了。

此时的林宽仿佛在跟燃尽的烟底子生命赛跑一般,他等不及烟飞灰散,朝着车窗狠劲儿一按, 玻璃上留下了个丑陋的灰色圆圈。

即使已尽疯狂难以自制的林宽, 还是把捏掉了的烟头直接扔在了脚下,没有开窗撇出去。怕引起火灾,怕留下迹象……他也说不清,但他骨子里依然是个细心的人。

就好像他刚刚听过大庆随口带过的一句话, 就怎么也挥不去忘不干净了:冷诺会在睡着的时候喊他的名字。

他又何尝不是, 常常也做着不愿意醒过来的梦, 在梦里冷诺依旧是他的妻子, 偎依在他的身旁。

他又一次划亮了火柴, 点燃了烟草。

火柴照亮的火焰里,是温暖的, 是明亮的,是隔著书房的玻璃窗,映着冷诺那张娇美若妖的脸蛋儿……

火光消失了,林宽甚至没察觉到火柴燃尽在手里火焰的灼热,他抬着手一动未动。

等他再要忍不住划亮另一根火柴时,林宽用拇指拦腰按下去,折断了这跟还没发光发热的小火柴。

他是个男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坦坦荡荡的男人。怎么能跟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一样开始沉浸在幻境之中……

林宽猛吸了几口烟,这一次,没等烟草燃过一半,卡车就喷着浓浓的尾气,扬风离去了。

次日,12月31日,周一。

这是阳历鼠年的最后一天了。

庆幸至今为止还没遇上什么突然的恶劣天气,让幸运的林达修路队一直能赶着进程提前了一周。

“明天就是阳历年的元旦了。因为有了大伙的齐心协力,咱们的路已经修了两千八百米了,比预计提前完成了五百米。”一阵阵喝彩之后,冷诺举着大喇叭继续用流利的藏语带着感激的心,鼓舞着修路人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