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湛宸眼中的醉意淡了下来。

“我知道齐州惨案的内幕。”他听到萧令弈铿锵有力地说:“安齐澜还活着,找到他,就能为宁氏翻案。”

湛宸的视线渐渐冷了下来,萧令弈并不躲闪:“王爷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梦到的,你信吗?”

湛宸放下了杯盏,方才似有若无的醉酒之意被冷冽的清醒取代:“你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

萧令弈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安齐澜真的活着,他当年假死,就是为了将齐州之事闹大。”

当年安齐澜还是永安侯世子,接到密信说宁氏管辖的齐州城内藏有大量炸药,这些炸药会威胁皇权,安齐澜奉旨进齐州调查,却直接死在了齐州城中,唯有安齐澜的亲信带着安齐澜亲笔所写的血书送到皇帝眼前。

十年前的永安侯府,如日中天,侯府的世子却死在了查案的路上,此事轰动皇城,事态连皇帝都压不下去,这时皇后母家张大将军毛遂自荐,进齐州城彻查此事,最终查出炸药之事属实。

据说宁国公父子曾起兵反抗,被张大将军派兵镇压,在这场混乱中,不知是哪一方人引爆了齐州城内的炸药,轰隆巨响之下,齐州城伤亡惨重,而宁国公父子和一众宁氏亲兵尽数葬身于炸药之下,死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活口走出齐州城,为宁氏辩上一句。

此案轰动整个北微,宁氏一族残余的血脉全部被诛连,不是流放就是处死,当时本是皇帝宠妃的宁诗也被母家之事牵连,被打入冷宫三年之久。

后来宏渊帝坐稳皇位,借口此案证据不足,力排众议复了宁诗的贵妃之位,之后更是善待贵妃唯一的孩子湛宸。

齐州城近万冤魂死不瞑目,可皇帝一意孤行,宁愿背负这等骂名,也要善待宁氏一族,与此同时,他近几年一直在削张家的兵权。

世人都说宏渊帝被妖妃迷了心窍,只有经历过前世种种风波的萧令弈知道,宏渊帝在这件事上,是难得的清醒。

“安齐澜被侯府安置在瓜州离城,化名周澜,只知道一个名字不好找,我给你把安齐澜现在的长相画出来,王爷派人去找,越快找到越好,宁氏翻案唯有这条路可走…”

萧令弈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正要落笔时,手忽然被湛宸用力攥住,力道之大,笔直接从萧令弈手中脱落。

他腰上一痛,整个人被湛宸掼到了桌上,桌上的笔墨纸砚掉了一地,喧哗的碎裂声之后,只余下寒风刺骨。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这件事你也参与其中?”

安齐澜如果真的活着,这必然是绝密之事,东宫和侯府行事再错漏百出,也不可能把这种机密透露给一个敌国质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萧令弈曾经一同谋划此事,他十二岁那年或许无辜,但这些年他为湛宇出谋划策许多次,湛宇拿着宁家之事做文章的那几次,是不是萧令弈在背后出的主意?

湛宸不在乎萧令弈曾经站在湛宇的阵营中与他为敌,他甚至欣赏萧令弈的聪明与智谋,但唯有涉及母妃,涉及外祖父一家之事,他不会轻易饶恕。

萧令弈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没有办法告诉湛宸这些事是自己前世亲身经历,就算说了湛宸也不会信,他若胡诌说是这几年在侯府观察所得,那更是无稽之谈,他在侯府身份何其卑微,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机密。

且湛宇和他关系更进一步是在悔婚之后的三年,在此之前他与湛宇只是若即若离的合作关系,湛宇也不可能把此事透露给他。

萧令弈没有办法解释安齐澜还活着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既然解释不了,他直接放弃了挣扎,便说是梦到的。

“王爷还记得成婚之夜,我说过你我各取所需,现在我就是在给王爷你需要的东西。”

“我只问你一句,你在湛宇身边这些年,有没有用齐州的事算计过宁家?”

“没有。”萧令弈毫不犹豫地答:“我不会拿几千条人命来给湛宇谋私利,这是底线。”

“底线?”湛宸冷笑一声:“那几千条人命究竟是北微人,你一个东烨皇子,真有这样的怜悯之心?”

萧令弈寒凉地道:“在王爷眼里,众生是按国度来分高低贵贱的吗?你觉得我像你一样冷血?”

他试着挣扎,但湛宸的力气太大了,根本无济于事,于是自暴自弃:“我做过的事就一定会认,但没做过的也不许你横加猜忌!话说得清清楚楚,你爱信不信!唔!”

他被湛宸从书桌上拽了起来,摔到书架上,吃痛地闷哼一声,书架上的书掉落一地。

“安齐澜最好是活着让我找到,否则,你我之间的交易作罢,你…”湛宸松开了手,冷声道:“滚回你的侯府,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萧令弈顺着书桌跌落在地,听到湛宸厉声下令:“把王妃带回去,从今日起,不准他与外界来往,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