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人都说他嗜杀冷血,可就是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却挂念已故心上人数年。

到了必须娶亲的年龄,他迫于皇室压力,最终退而求其次,王妃的人选,可以不看家世不论权势,但必须与虞白月相似。

萧令弈就是那个最像虞白月的人,湛宸当年强行求娶,只因为萧令弈是心上人最好的替代品。

此事皇城人尽皆知,其实能利用这一点博得淮王的青睐,在大部分人眼里,都算是一件幸事。

可萧令弈却无法忍受这等羞辱。

他是东烨战败后被送来求和示好的质子,他在北微十年,皇室宗亲视他如草芥,权臣官宦当他如玩物,他最开始被养在宫里最荒芜简陋的宫殿里无人照拂,后来被寄养在永安侯府受尽白眼与欺凌。

北微人人都看轻他,践踏他,可他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东烨的皇长子,他不能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他只能是萧令弈,他身上背着东烨的尊严,绝不低头。

那道赐婚的圣旨不是示爱,而是羞辱与逼迫。

萧令弈拼死反抗,只为守住最后这点微末尊严。

当年毁婚之后,他就落入了湛宇的掌心之中,这之后的悲剧便接踵而来。

如今再回首,萧令弈竟有悔意,毕竟他后来失去的东西,比自己的尊严宝贵太多太多了。

死后再悔,又有何用?

他忽然感觉到滚烫,才发现湛宸的眼泪掉到自己右眼眼尾上,这滴泪水几乎烫穿了萧令弈的魂魄。

不知听谁说过,唯有真心之泪才能滚烫如火。

看在替代品的份上,湛宸的泪大抵也有几分真心在,但应该不多。

魂魄消散之前,萧令弈最后任性一回,他把殿内最明亮的一盏灯拂灭了。

这样,他就不必看清湛宸鬓角的几根白发,也不必看清自己耳垂那颗朱砂痣。

只当死前也曾被人真心怜悯过一回,哪怕只是个替代品。

若有来世,他一定不要再爱任何人,正如这凉薄的凡尘也从未有人真正爱过他。

第2章 嫁嫁嫁(重生正文)

嘁嘁喳喳的声音盘旋入耳,喜庆的丝竹声混着鞭炮的响逐渐清晰,萧令弈惊醒过来,面前的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神清骨秀的脸庞。

萧令弈呆愣了一瞬,才认出这是三年前的自己,如此陌生,又如此亲切。

此刻的他端坐在镜前,头上戴着金雕珠嵌的婚冠,额前坠着一枚明珠额饰,身上穿着正红色金线所织婚袍,抬手时,腕间的宝石金钏叮咚作响。

三年前的萧令弈,眼里还闪着坚毅不拔的光芒,是淬着苦生长而成,却还未经过最可怖的恶,浑身锋芒凌厉,是这重重婚服锁不住的少年气。

窗外阳光正好,桌上最醒目的位置上放着一份红底金笔所提的婚书。

这份婚书的落款写着“春启二十九年九月五日淮王府提”这是三年前,他与湛宸大婚之日。

湛宸虽不是太子,却很得皇帝喜爱,他执意要娶一个男子做王妃,皇帝气得早朝都不上了,僵持了一个多月,终于松口,亲自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于是便有了这份王府的婚书。

婚书旁,放着一个白底蓝纹的瓷瓶,瓷瓶里装着一味名为“揉心”的剧毒。

顾名思义,此毒服下去,心脏如同被大力按揉般剧痛不止,虽痛苦,只要及时吃下解药也不会致命。

前世萧令弈在大婚的吉时上服下此毒,让前来接亲的湛宸背上了迫害人命的骂名,御赐的婚事才不了了之。

三年前的一切尽数复刻在眼前。

“吉时快到了,质子殿下准备好了吗?”

门从外面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嬷嬷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