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一时喜上眉梢,问道:“那衍儿可听说过赵大人是何等的官职?”

宋衍自然是晓得自家母亲想说什么,只想着打消母亲的念头,急忙说道:“赵大人乃是……皇亲国戚,赵姑娘也是高门小姐,非是儿子能肖想的,在者说来,您也……”

“这般说来,赵姑娘地位尊贵却丝毫不摆架子,倒真是难得。”宋老夫人即使夺过了话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回房之前又对宋衍说:“有些事也总要寻个自己开心,只要你喜欢的,娘还能拦着不成?衍儿从小便聪慧,以后便好好做官,这般方不叫人家姑娘嫌弃咱们家。”

宋衍未想到自己的话会产生这样相反的效果,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去和母亲解释,只做了哄老人家的心思应下,好叫老夫人能放心去歇息。

在这短短两月之内,宋衍便从一个翰林编修拔成了朝廷三品大员,皇帝也指名让宋衍入主西苑讲官。

熙宁当晚回府之后知道宋衍领了这般差事,二话不说就去了宫中求太皇太后恩典,叫她也去听次把两次课,也好多和宋衍见面几回。

于是乎在宋衍跟着宫人进苑之后,便发现里面除却皇帝外还坐着一人,那人对着自己扬了扬眉梢,心里虽是惊诧了一瞬,面上却不显,对着面前二人行礼过后便开始讲经义。

宋衍瞧不见熙宁还好,一见着又想起来了两人昨日的遭遇,面上泛了红。虽还在上着课,心里却已经开始想该如何还她一份人情。

熙宁一双眼瞪得老大,看起是在好好听课,在纸上写写画画,可要是细看那笔端勾勒的全是宋衍的小像,实在是不成体统。

熙宁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读这些酸腐书籍的,却没想到自己是极端的讨厌,好歹看着宋衍的面子撑过了几句之乎者也,却还是一不留神周公勾去了魂,两眼一黑,昏昏沉沉不知所云。

宋衍隔熙宁隔得近,听到了熙宁均匀的呼吸声。再去看,那撑着脸颊的手终于是完成了毕生的使命退到一边,惹得公主的玉首垂青了案几上横铺的纸张。

宋衍心中颇有些无奈,于是向皇帝请示动作。明泰帝一直与熙宁亲厚,瞧见自家姑母这般肆意也只是笑笑叫宋衍继续讲下去。

约摸过了几个时辰,已然到了寅时。

今日课业已毕,皇帝瞧见熙宁还在睡觉也不忍叫醒,与宫人交代几句之后便摆驾离开,到最后这苑内便剩下了宋衍与熙宁两人。

宋衍送走皇帝之后自己却犯了难,皇帝自然是可以离开,可殿内还坐着一位殿下,若是不打招呼便离去实在是不成样子。于是他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了几遭。到最后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准备坐下等熙宁睡醒之后再告退。

正当宋衍准备坐下的时候,熙宁却睁开了眼睛,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宋衍急忙躲开熙宁眼睛,站直了身板,对着熙宁行礼。

熙宁还未完全醒来,盯着宋衍的看了许久才回过了神,四下一望看不见皇侄后,笑弯了一双墨眼,即便是睡完了整堂课也还大言不惭说道:“宋大人讲的真好!”

宋衍瞧着公主做完白河夜船的事后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虽有笑意又怕失了仪态,将头垂得更低,连回禀的话里都带了颤音,“微臣多谢公主褒赞。”

熙宁瞧见宋衍嘴唇弯起,自己的嘴就咧得更开了,又将自己案首上的纸送到了宋衍的眼前,说道:“听闻宋大人对书画乃是精通,你可看看本宫画得是好还是不好?”

宋衍看着那宣纸上的墨都洇成了一团,只能在缭乱笔触中依稀窥见一个人形,又看着熙宁眉飞色舞好不快活的样子,不好意思说出实话,只说道:“公主才情甚高,恕臣愚笨实在是无力品鉴,还请殿下指教一二。”

“你!”

熙宁将那纸迅速抽回,自己细细端详一番,最后叹了气,这末承认自己并不会描画,又舍不得将这丢了,只小心翼翼地叠起收在了袖子里视若珍宝地存着。

熙宁看着宋衍的眼睛,笑着说道:“本宫瞧着天色已晚,不如大人与本宫同行,好叫本宫好好与大人探讨这画。”

宋衍本只想给公主找一个台阶下,却未曾想到这人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宋衍思索许久也未能想到如何拒绝,只能答应。

本该是有宫人伺候的,却都奉了公主的旨意亦步亦趋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已到了桃花开烂的时节,那太阳照着宫墙上铺着的琉璃瓦,两人沿着宫墙一直走着。

宋衍怕失了礼数,始终落下两步不与熙宁并排行走,而熙宁有心要慢下脚步与他同行却不得要领,说好的探讨指教变成了无言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