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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澜在一旁听至最后,神色陡然微变,被她注视着的人却是沉默着并不反驳。

“陛下请容臣……归至皇城后再行请罪。”竹青色身影笔直跪下,低着头时青丝垂落到颊旁,看不清神色。

“起身。”仍旧神情冷淡的予国帝王只放下二字,而对盯视着跪立之人的微生澜道:“之后会与你分说。”

祭祀大典自是没了进行下去的可能,今年的秋猎以提前结束而匆匆告终。

归还皇城已是三日后的事情。

二皇女逆谋篡位的消息自宫中传出,民众间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多时整个皇城便几乎到了人人知晓的地步。

“陛下是要一举覆灭云家。”言语间,祈晏摆弄着手上的袖箭,这是微生澜回王府后自书房中翻找给他的物什。

其余的还有梅花镖、暴雨梨花针之类,只不过祈晏更钟爱袖箭这种能藏于袖中的暗器,后续为之淬上封喉剧毒,这便能成一件对他而言再趁手不过的武器。

微生澜轻颔下首,这本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斩首或流放北境,二者其一……云家上下无人能幸免。”

上一世的生死仇敌,竟是就如此解决了个彻底。云家在南陲的兵权已被尽数收回,而接手这兵权的……

“柳家。”微生澜说出这二字时,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附带着的情绪却是复杂。

说回来会与她分说,这番交待还尚待她入宫去取,恰巧今日接到传召是需再入宫一趟。

“柳家……让妻主不顺心了?”两人间距离甚近,一直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旁侧女子身上的祈晏自然未有错过对方这近似低叹的话语。

柳家是个庞然大物不错,但若旁侧女子回答说是,假以时日他定会将之变成第二个云家。话音落后,趴伏在轮椅旁的白虎幼崽也配合地发出一声似带威胁意味的呼噜声。

微生澜拿过轮椅上人正摆弄着的袖箭,随手往桌案上一放,与之右手十指相扣。

此时天气仍是闷热得很,但在她碰触这人时,手上始终是温凉触感。自家夫郎的肤色因着病弱比她是还更白皙几分,肤质细腻也不似她因习武持握兵器而在虎口处生了薄茧……这手此时正不施任何力道地任她握着,更是显得柔软而毫无威胁。

但这只手却是亲自提剑挑断了一个人的四肢筋脉不说,还将之胸口也刺穿一个窟窿微生澜摇头否定,她真毫不怀疑她若说是,自家夫郎就会如在围猎之时一般,千方百计给她讨债。

“我还需入宫一趟,晚膳不必等我。”自从一次晚归发现祈晏因等她而大半日未有进食,微生澜就习惯了每在出行前与之做一番交待。

说完之后的不到一个时辰,微生澜就已雷厉风行地到了宫中御书房内。预料之中那道竹青色身影仍恪尽职守地守在帝王身侧,对她的到来稍稍垂下了双眸。

“不知母皇传唤儿臣入宫是为何事。”微生澜便先择了句开场白,随即话锋一转道:“在此之前,柳近侍是否要先予本王一个交待?”

柳寄隐沉默良久,座上之人回皇城后没有盘问她任何问题……无论是蛊毒之事,亦或是谋害君后一事。

对于景帝会把从云家手上收回的兵权交予柳家这点,她也是万未想到……回皇城之前柳寄隐本是已做好了要上刑台的准备,然座上之人这一举动却直接表明其对她仍是信任的。

几日里她在这微妙的平衡下保持沉默,现这份平衡是维系不下去了。

“君后每日所用的药膳,方子是被篡改过的,能做到这点是因下官予了主谋之人一枚通行令牌。”柳寄隐回话之前是跪了下来,那枚令牌本是景帝交予她的,经此事后未能收回,便到二皇女手里成了用以要挟她的把柄。

说完后柳寄隐就低垂着头静待发落,想要如何处置她都好,她只是……

“……父后从未用过药膳。”没能有再思索下去的机会,柳寄隐就听到那身着玄色冠服的女子蓦地出声,说出来的话语让她听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微生澜忽然明了为何景帝还能对这人此般宽容,对上座上之人无甚波澜的眸光,这显然是在其掌握之中的事情。

以往确实每日都会有侍者给君后送去药膳,本是为调理其积蕴已久的内伤之用。但幼时她见着她的父后都是满目嫌弃地将之倒到寝宫中摆放的盆栽上,而后再摸出容璟交予他的丹药服下。

说起来微生澜之所以对药膳心有抵触,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容华每次都对这东西表现出万般嫌弃,久而久之……她就被潜移默化了。

“处罚……这么多年,够了。”景帝语调平缓,说完后把目光对上那终于敢抬头望她的竹青色身影:“此事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