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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梅荣凝视着陶天立,温和的问道:“天立,你原本的姓氏是什么?”

陶天立搔了搔后脑,干笑道:“这个啊,可多了,五岁前姓王,十二岁前姓胡,十六岁开始我走街串巷,哪个师傅带着我给我饭吃我就姓什么。不过姓的最久是二十岁至今的陶。怎么又问这个啊?老秦,当年在棋院一见如故,我不都和你说过了吗?”

明妆震惊,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敏湛的舅舅?怎么几易其姓?

“对……我还记得我见到你时,你在棋院做棋事……专门陪达官贵人下棋……”

“哈哈,我还记得当时你输给我,输的那个惨!”陶天立道:“不过碰到你之后,我的运气突然转好了,亲爹突然找上门来,我出门时候竟然也有人叫我一声少爷了,二十岁后还能找到亲爹,稀奇稀奇!”说着,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一道十字疤痕:“原本我还极厌恶这道伤疤,想不到它是我认祖归宗的凭证!”

明妆狐疑的看向秦梅荣,心里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秦梅荣清了清嗓子:“陶老伯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他只是陶家的老仆……”

陶天立放到嘴边的酒盏僵住,不过须臾他又一饮而尽:“哦,那我亲生父母在哪里?你知道?”

事已至此不得不说了。秦梅荣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轻声道:“你的亲生父母和三族之内的亲属全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明妆忍不住惊呼。三族之内的亲属尽殁,只有一种可能。

秦梅荣不理明妆,对陶天立道:“你的生父曾官拜礼部尚书,后牵进藩王谋逆案被遗三族。男丁尽斩,女眷罚入教坊……”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双目湿润,虽然事情过去了将近三十年,惨象仍历历在目:“你当时尚在襁褓中,就算因为年幼苟活一命,长大了也要给官家奴或者净身入宫做宦官,于是陶家的一个奴仆抱着你连夜逃出了京城,但他抱着一个婴儿逃难不易,在你身上留下记号后,放在了京郊一户人家门口……”

陶天立放下酒盏,看着秦梅荣:“继续说……许多年,我什么都见识过,没什么经受不住的。”

明妆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比陶天立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你姐姐……青墨当时已经和我有婚约……可是案发后,秦家当然退掉了婚约。后来,你姐姐入了教坊司,秦家人也不许我这个她曾经的未婚夫去看她。而且所有人都认为她这个千金小姐会受不住□,不日便会自尽。可是她活了下来……一年……两年……因为她知道外面有人在等她。后来……新帝登基,赦免了陶家,我闻讯立即带她离了教坊。”秦梅荣说道这里呵呵笑着,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可是,纵然得了赦免,她的身份仍不能容于俗世。于是……我带着她,想找一处安宁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离开了老家,走的远远的,到泞城落户生根。”

陶天立又斟了一杯酒,仰脖喝净,然后把酒杯摔到地上:“你所谓的带她离开,安静生活,就是给你做小妾?给你生儿子?”

“你姐姐被赦免出教坊司时,我已经成婚了,但是我故意娶了一个商家之女,就是不想走仕途,因为我不想面对伤害青墨至陶家于死地的人!”秦梅荣激动的站起来,解释道:“况且当时还没有找到你,她在世上举目无亲,除了跟着我之外无处可去。而我又不能休妻!只能让她做妾,我保证,我从没有半点亏待过她!因为她,我罢考会试,因为她,我和家族反目成仇!”

陶天立引袖擦了擦眼睛,猩红着眼睛问:“我记得敏湛说过,他的生母在他六岁时就去世了。你既然好好待她,为何我……我姐姐会早逝?”

“我……”秦梅荣语塞。

明妆心里堵得慌,默然的斟了杯酒,饮了半盏。若是她是陶姨娘,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好不易熬到云开雾散,却发现支撑自己的所谓幸福,根本不存在,物是人非,心上人早已娶了妻子。

陶天立突然揪住秦梅荣的衣襟,质问道:“你引荐秦敏湛给我认识,是为了让我做这个做舅舅的早早认识外甥?那我问你,为何我到泞城已有两年了,你今日才告诉我这一切?”

秦梅荣本来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但想到敏湛不禁来了精神,镇定的回答:“敏湛若是中了进士,让人知道他尚有一个舅舅活在世上,定会再生事端。我想你替他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