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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鹰决定暂时放弃,嘱咐米熙系好安全带,开车回家。

米熙这一路都沉默,买了许多东西和吃了好吃的的兴奋劲头都没有了。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她欠了人家好多钱。

回到家里,陈鹰以为米熙会第一时间拆手机让他教她玩,衣服鞋子什么的她嫌弃不好看应该是兴趣不大的,但手机这种新奇玩意她很喜欢,而且买手机和手机卡的时候她也说了,回到家里要先跟苏婶婶叙叙话,告诉她自己也有手机了,她还想跟月老先生叙叙话,告诉他自己过得挺好,让他莫忧心。那时候兴奋成那样,可现在真回到家了,她却把东西摆得好好的,一点拆的意思都没有。

陈鹰看了看表,8点23分,他还有些时间。她不拆他拆,教完她赶她洗漱睡觉自己好出门去。

他招手把米熙叫过来排排坐沙发上,他教她拆手机包装,一边拆一边告诉她这是手机,这是电池,这是耳机,这是电话卡,这是充电器。装上电池、电话卡,然后要先给手机充电,有了电才能打电话。他一边说一边动作,米熙就看着。陈鹰把电话充电器插上了,然后再看看米熙,“好吧,你说说看,这是怎么了?”

米熙抿了抿嘴,又咬咬唇,最后下定了决心,开口问:“叔叔,今天衣裳手机吃食这些,花费了多少钱银?”

陈鹰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会惦记这个。“嗯,没多少。”那些购物小票他就扫了一眼,没算多少钱,但多少钱他也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他把她接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养着她是会有花费的,他没计较这个。

“终归是有个数的。”米熙小脸很严肃,她一严肃起来,还挺有气势。

陈鹰笑笑:“还要算数给你听?难道你还打算还我?”

米熙认真点头:“自小爹爹教导,断不敢忘。我没本事,累得叔叔婶婶和月老先生费心,虽不知日后如何,但若我不死,许有一日也能回报诸位。米熙欠下的,都愿能记下。”

“若我不死”,这话让陈鹰听得很不舒服。“你才多大,死什么死?”

“我是死过的。只家乡的月老先生说,爹娘一直盼我有个好归宿,他虽一直努力,可惜未能达成。想不到飞来横祸,我们全家都去了,爹娘有生之年未能瞧见我入花轿,月老先生望我珍惜重获的生命年岁,好好过下去。我知晓月老先生是哄我的,他想让我答应到这边来。但他说的也没错,我爹娘,”她顿了一顿,又说:“在那事发生之前,他们确是时时唠叨,也花了许多心力要为我寻个好人家。我爹说我做不成武将,莫往那头想,还是嫁人正经。可说了好几门亲,也不知怎地,总也不顺遂,不是这缘由便是那说头,有说八字不合的,有嫌我习武粗蛮的,有一家谈妥当了,最后那家公子却与婢女私奔了。还有些是我自个儿不愿意的。总之,总归是没成。从十四那年说亲,一直拖到十七,我知道,好些人也拿这笑话我。我是不惧的,可我爹娘没了面子,为我难过,我也不好受。”

米熙咬了咬唇,接着说:“我死后见着了月老先生,他与我说,那便是因为我红线那头未系上有缘人,他劝我到这边来,说他已安排妥当,会有人助我。他说他本事不够,不能在我家乡让我嫁了好郎君,但我还有机会。我原是不愿来的,我既是已丧命,便想跟着爹娘弟妹一起去,我们在地府里再做家人。可月老先生说他不知地府何处,又说我见不到家人了,这一世的缘分已尽,再不能续。他又说我与其他人不同,红线给他的嘱咐,我阳寿不该尽,姻缘不该绝。他说他为此去寻过我父母魂魄,求得他们应允,这才来与我说的。他说红线送我到此,若寻得有缘人,便能续命得姻缘,他让我勇敢,让我试它一试。若我最后能达成,也是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陈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而且几十分钟前在商场里明明还是个几岁孩子似的表现的米熙,现在这么老成严肃地讲这些话,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月老先生说有位叫苏小培的姑娘,嗯,就是苏婶婶,与她的相公,当年也曾历过一段异世坎坷,如今终获幸福,他让我莫慌,说我也定能如此的。我也不知怎地,便答应了。”

陈鹰清了清嗓子,终于想到他能说点什么了:“别后悔,米熙,向前看。”

“不能悔了,再无回头路。再者说,回头也无路了,我都死了,还能怎地。”米熙抬了头,小脸上有着坚毅:“月老先生好心,叔叔婶婶们好心,我也不该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