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逍遥先知

活一天,做一天的事,我不想为一己之利去争,去斗,我想守护身边最为在乎的人,难道不应该活的真善一点吗?苏洵当即反问。

那什么是你理解的真善,拓跋川目光直视苏洵,似是想要看出他心中所想一样。

不虚伪,不做作,率性而为,干脆,这便是真。

这不是真,这是傻,大傻特傻,方今天下,乱世初现,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真,全都是权谋,权术。

那我再问你,什么是善,拓跋川轻抚胡须。

以同情之心待人,以恻隐之心爱人,这便是善,苏洵毫不犹豫的回答。

哼,这便是你心中的良善,拓跋川冷哼一声,你的这种良善,是忧国忧民的善。

至少,你现在所处的高度,代表不了良善。

你知道,在如此混乱的世界,什么是良善呢?拓跋川不禁反问。

苏洵尴尬一笑,道:“那师伯觉得什么是良善。”

拓跋川伸出自己的五指,缓缓的紧握在手,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出,这就是良善,拳头才是打不倒的真理。

拳头,代表着良善,只要你的拳头够硬,你说的便是真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洵一听,叹了口气,他明白拓跋川话语中的意思。

乱世之中,想要活下去,只有不断提升修为,只要修为提升,说不通的道理,便可以用拳头去解决。

但苏洵却并不这么认为,是因为他明白,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只会加剧矛盾。

他没有继续说,因为他已经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更加懂得拓跋川和自己说这一切的初衷。

此次之后,你有何打算。

我想去一趟远古世家的深处。

是想寻找镇碑起源的秘密吗?

苏洵愣了愣,道:“什么都瞒不过师伯。”

你此去,定然凶险万分,拓跋川当即沉声。

多谢师伯好意提醒。

拓跋川看着苏洵目光真挚,他没有追问苏洵因为什么事而去涉险,他不问,是因为他相信,以苏洵的聪慧,定然不会做傻事。

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会阻止你,看在你是五个老家伙弟子的份上,我带你进入传送阵。

传送阵,苏洵一听,愕然,旋即他疑惑道:“师伯所说,可是那种古老的祭台。”

正是,传送阵便是上古的祭台,这种祭台便是定点传送。

定点传送,那能传送到多远,苏洵疑惑。

空间传送阵,乃是在相隔遥远的地方,以灵石作为能源用两个特殊的空间阵连接起来,从而实现定点对传。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传送阵,你愿不愿意去传。

自然愿意,能够省下这么多的时间,苏洵平静开口。

不过,除了我之外,还要带上我的那位朋友。

是叫舒晓松的那名青年,拓跋川眉头紧皱。

恩,我与他一同前去。

倘若只传你一人,风险便会大大的减少,加了一人,难度便会增加很多。

这点,你要考虑清楚,拓跋川再次提醒道。

苏洵淡然一笑,道:“我与他,曾经共同患难,我知他,他知我,倘若去远古世家,我少不了他。”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一切小心。

恩,还得劳烦师伯去云家通知他一声。

这个你放心,我会让人传话,却不知,你准备何时离去。

明日便可离去。

这么快,拓跋川显然有些惊讶。

师伯虽然将我的身份掩盖过去,但倘若继续留在此地,早晚会有人知道是师伯所作,这样一来,却也连累了师伯。

既然师伯能够查出我的身份,其他人也定然能够通过不同途径查出来,苏洵补充。

理是这个理,拓跋川目光微微一眯,既如此,那便早些准备吧!

来人,拓跋川轻呼一声。

听到拓跋川的呼唤,一名小厮赶忙走进殿内。

去云家,叫舒晓松过来,顺带告诉云一剑一声,就说苏洵和舒晓松,城主府另有任用。

那名小厮点了点头,当即拱了拱手,徐徐退去。

还是城主考虑的周到,苏洵笑道。

你与那小子贸然离去,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走,去亭子那里陪我下下棋。

苏洵摸了摸脑门,道:“城主难不成也喜欢下棋不成。”

棋之乐趣,在于博弈,自然喜欢。

我与人下棋,从未赢过,苏洵看向拓跋川,尴尬一笑。

正好,我的棋艺也不怎么样,你我对弈一局,定然会其乐无穷。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到了凉亭内。

拓跋川大手轻轻一挥,凉亭内的石桌上陡然间出现一幅棋盘,在棋盘的两侧,乃是黑白棋子。

苏洵执黑,拓跋川执白。

师伯请,苏洵没有与拓跋川抓子定先手,而是让拓跋川先下。

拓跋川见苏洵如此,也没有推诿,当即握住白子,缓缓的落在棋盘上。

白子下在棋盘上,仿若整个棋盘活过来一般。

苏洵双目一凝,当即执黑子,与拓跋川争夺棋盘。

随着两人纷纷落子,原本空荡荡的棋盘上,已经被黑白二子覆盖住。

棋子放在棋盘上的子,仿若是有了活力,棋子也是呈现相互争夺的迹象。

人活着只为了这一口,拓跋川轻抚胡须,白子落定,白子落定的瞬间,苏洵面色微变,叹道:“师伯这一手下的绝妙。”

这一手下在这个位置上,原本已经到手的实地,却因为无法剔除这颗子的存在而陷入被动。

只要这棋盘上有活路,便会去争,哪怕只有一口气,也能够让棋子活过来。

这气,是保证棋子的生命之气,拿生命之气,与敌人共存,你不觉得这是人的生存之道吗?

虽是寸土,但却必争,的确如此,苏洵默然。

他手中的棋,没有任何的犹豫,直击白子的薄弱处,他要用这一手,逼迫白子与他进行决战。

拓跋川目光如炬,他岂不明白苏洵真正的用意,但现在的白子好不容易活过来,缺乏实地的争夺,倘若进入决战,那么白子的劣势只会更加的明显。

所以,避战采用连接的方式,才能够巩固白子的薄弱处。

他没有理会苏洵的攻击,只是以厚重的方式下棋,每一步采用稳扎稳打的方法。

苏洵因为占据优势,采用此消彼长的方式,显然并不适合他,所以他步步紧逼,对白棋,他几乎每一步都痛下杀手,不给白棋丝毫喘息的机会。

后者,却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呼了口气,已经收官了,显然,他被苏洵的黑棋逼得很紧。

你这黑心的小子,下手也忒狠了吧!

不狠,只是尽兴的杀了一局,苏洵显然心情大好,看着棋盘,他不用去数目,便已经知道,胜负已分。

两人相互数了一下目数,苏洵赢了十几目。

师伯有所不知,往常我下棋的时候,总是被人虐,但今日……师伯,承让了,能够在围棋上战胜拓跋川,苏洵的心情十分愉悦。

棋艺不错,拓跋川看向苏洵,围棋之道的博弈,最让人兴奋。

因为在博弈的过程中,你所要做的,便是为了更好的击败敌人,这也是看出人是否有争强好胜之心最为直接的地方。

在这里,倘若你放一放,会如何,拓跋川指了指棋盘上的某处,平静的问道。

倘若我放一放的话,师伯的棋子便会活过来,甚至令我原本领先的局势就此改变,苏洵明白,正是那一颗无法剔掉的子,给了拓跋川希望,但同时也是这颗子,让苏洵下了决心,不让拓跋川继续将棋连在一起。

因为连在一起的子,便是活棋。

通过围棋,我已经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拓跋川沉声道:“原本我还不放心,因为以你这种性格,真的很难在这种险地行走。”

但通过这盘棋,可以看出你是个居安思危很强烈的人。

拓跋川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迎着舒晓松前来凉亭。

你的同伴到了,拓跋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舒晓松身上。

苏洵起身,朝着拓跋川躬了躬身,道:“多谢城主教诲。”

我送你们离开吧,拓跋川起身,理了理长袍,看向两人。

苏兄,舒晓松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苏洵。

我们要去远古世家,城主大人决定送我们一次,苏洵解释道。

这……可能吗?舒晓松呐呐自语。

显然,他并不认为凭着苏洵,会让高高在上的城主如此,毕竟拓跋川乃是望月城的城主。

城主是我的师伯,一声平淡的声音传入了舒晓松的脑海中。

舒晓松有些愕然的打量一眼苏洵和拓跋川,旋即,他吐了口气,道:“这可真是个爆炸性消息。”

既如此,那便谢过城主,舒晓松拱了拱手。

拓跋川怪异的打量着一眼苏洵,传音道:“你告诉他,你我之间的关系。”

苏洵不可否置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小子真的是你值得信赖的人,你竟然如此信任他。

苏洵慨然一叹,道:“我与他相识不久,救过他,他不会出卖我。”

既如此,那便走吧,拓跋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领着两人离开城主府。

城外~

距离望月城五百里的地方,这是一处山坡。

涂山,这是这处山坡的名字。

苏洵和舒晓松打量着这处山坡,这便是古传送阵所在的地方。

不错,这处古传送阵虽然经历了不少年,甚至没有人传过,但今日便会开启一次。

苏洵和舒晓松登上祭台,打量着这有些破旧的祭坛,面面相觑。

苏兄,莫非是想通过古传送阵传到远古世家,舒晓松一愣,看向苏洵。

不错,通过古传送阵,才能够更快的找到远古世家所处的位置。

古传送阵,据我所知,这些传送阵在传送的过程中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空间放逐,死在空间乱流中。

苏兄想要通过古传送阵,可有什么安全措施,舒晓松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洵。

并无措施,苏洵平静的开口。

并无措施,如此冒险,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认为此举有欠考虑,舒晓松皱了皱眉头。

但倘若不通过传送阵,想要直接去远古世家,亦是困难重重,与其这样,不如一搏,苏洵眼中露出坚决之色。

苏兄当真要去,舒晓松慨然一叹,面带肃穆之色,看向苏洵。

倘若能不冒险,也就不冒险。

既如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就陪苏兄闯一闯,舒晓松干脆利落的回答。

苏洵有些惊讶的看着舒晓松,开口道:“你不怕死。”

怕死,谁都会怕死。

既然怕死,为何去选择跟着我一同去,苏洵疑惑。

我与苏兄一同前去,是因为我相信苏兄,不会带着我去走死路,我们走的路,未必是一条死路。

这一路走来,直觉告诉我,苏兄你是值得信赖的,我不相信,你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至少,你已经权衡了利弊。

除了信任,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说服我自己。

苏洵点了点头,当即与舒晓松击了击掌,道:“谢谢苏兄绝对的信任。”

两个娃娃,我将祭坛开启,待会你们脑海中便想着远古世家,不能分心。

空间传送,并非儿戏。拓跋川再次嘱咐。

两人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两人如此,拓跋川也不再犹豫,他的身影蓦然间出现在祭坛的上方。

他的大手一挥,一块灵石陡然间从手中脱落,直插那祭坛的凹槽处。

一瞬间,灵石与凹槽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此刻,拓跋川大手一挥,在祭坛之上,一股弥漫的煞气涌动。

狂风怒吼,飞沙走石不断的吹动着。

好强的力量,苏洵心中一凛。

此时的他和舒晓松皆是睁不开眼睛,风太猛了……

两人行走在风中,身躯竟然有些不稳。

风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他们的衣衫被吹得呼呼作响,发丝凌乱。

走近祭台,这里的祭台已经开启,你们切莫有所旁骛,只需要一心想着远古世家便好,一道急促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知道了,城主,苏洵轻喝一声,当即大步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工夫,两人便已经来到了祭台的正中央。

在这里,一股剧烈的强风吹刮着三人。

我只能坚持一会儿,你们跳进去,记住,脑海中一定要想着远古世家,否则便会迷失在空间中。

苏洵心中凛然,看了一眼那强风的正中央通道。

走,苏洵轻喝一声,身躯猛然间闪入中央通道。

舒晓松看了一眼苏洵的身影,当即果断的走进中央通道。

刹那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之中,那通道渐渐变小,最终化为一处祭坛。

拓跋川深深的呼了口气,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淡淡的开口道:“是福,是祸,就看你们的造化。”

他的大手一挥,那祭坛处的凹槽上,一块有些黯淡的灵石被他握在手中。

空间传送,消耗的不仅仅是灵石,更消耗了拓跋川大量的精神力。

这块灵石,孕育的能量,算是极品灵石,却没有想到,单单是一次传送,便已经变得暗淡无光,拓跋川打量着手中的灵石,发出一声感慨。

他的身躯,也在刹那间,消失在祭台上。

一切,风轻云淡,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似乎这祭坛还是祭坛,没有人涉足过。

狂风呼啸,身处空间之中,苏洵和舒晓松的身形差点不稳。

他们的道心,仿若受到了外力的挤压,这是空间的直接作用力。

这股作用力实在是太过强烈。

苏洵深深的呼了口气,他咬了咬舌根,勉强使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他的目光看向舒晓松,开口道:“你可还好。”

舒晓松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的空间,他只觉得身躯一阵哆嗦,苏兄,我还好。

凛冽的风,吹刮着两人的身躯,只一刹那间,两人只觉得骨肉好似分离。

苏洵的神识一颤,继而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苏兄,你可还好,舒晓松当即再次问道。

我……还好,苏洵吃力的回答。

在空间传送中,两人相互喊着对方的名字,这种做法只是为了让彼此之间能够更清楚的了解对方的状况,这种状况不是身体的状况,而是意识是否清醒。

简单的几个字,便可以清晰的明白对方是否达到了临界点。

倘若到了临界点,甚至是透支,那么他们此行便太过凶险。

空间中的远距离传输,看似一刹那间,实则需要经历的太多凶险过程。

这一过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空间乱流,是任何修士都惧怕。

此刻,苏洵和舒晓松只觉得身躯沉重无比,他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在空间传送中,他们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

不仅如此,为了保持身躯的平稳性,他们不得不动用体内的真气。

风越来越凛冽,一阵比一阵更猛,狂风就好似山兽咆哮一样,空气的气流被刮的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苏洵拳头紧握,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快,他的心跳亦是如此。

他上下的牙缝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抖。

太冷了,苏洵的指尖嵌入肉里,一丝丝的血丝从他的肉上溢出。

忍住,千万要顶住,苏洵在心中呐喊。

他的脑海中,只想到一个地方,那就是远古世家。

和苏洵的情况相差不大的便是舒晓松,他不断的搓着手,如果说手已经失去温度,那么他的身体便再无温存而言,一个没有温度的人,便形同于死人。

坚持住,就快到了。

苏洵打了个喷嚏,身躯仿若冻僵了一般。

好……舒晓松答应一声,继续顶着寒风。

这是苏洵第一次感觉,狂风似乎比冰水寒冷。

倘若有选择,他情愿跳进天河中的弱水,被弱水腐蚀身躯,也不愿意遭受这狂风的吹刮。

舒兄,我给你做首诗,你看如何,苏洵打了个哆嗦,有些缓慢的开口道。

舒晓松皱了皱眉头,他呼了口气寒气,只觉得身躯又是一颤,好,你做一首,他用着极为简单的话,回复苏洵。

苏洵的眼眸渐渐迷离,开口道:“风……风如拔山……山怒,雨……雨如决……决河倾……倾……”

刚一说完,苏洵只觉得神情疲惫,眼眸中渐渐失去光芒。

舒晓松睁开眼睛,看着苏洵这幅模样,当即有些急切道:“苏兄,不能睡觉,睡了,便活不过来了。”

他晃了晃苏洵有些僵硬的身躯,连忙抓住苏洵的双手,不断搓着。

搓着半天,却发现苏洵的双手依旧有些冰冷,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死了吗?舒晓松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失落之色,他当即拿出巴掌,朝着苏洵脸上扇去。

五指红印印在苏洵的脸上。

此刻,苏洵的身躯又是一阵哆嗦,他的眼睛睁开,看向舒晓松,道:“舒兄你干嘛打我。”

舒晓松一看苏洵醒来,有些欣喜道:“你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苏洵晃了晃脑门,开口道:“我这不是活着吗?”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一刹那间,两人只觉得身躯仿若被什么吸收了一样。

“呼呼~”

两人发出一声呼喊,身躯朝着那旋涡尽头飞去。

“蓬蓬~”

苏洵和舒晓松的身躯突兀的从虚空中摔落下来。

一棵大树,一阵晃动,继而两道人影落在树木上,苏洵只觉得腹部异常疼痛,他的身躯一阵不平衡,栽倒在地。

舒晓松借着树枝的力道,纵身一跃,跳到地上。

苏洵将嘴里的零碎叶子吐了出来,很是狼狈的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温度回升。

这里莫非便是远古世家,舒晓松抬头向着天空望去,蓝天白云,缓缓的浮现在他的眼球中,他有些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苏洵也是快速的爬起来,道:“最后那道旋涡,想必便是传送的尽头。”

两人想起之前的那一次次的经历,面面相觑。

这次的经历,对于两人来说,必定能够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