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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舞曲 吴沉水 805 字 2022-11-25

快点,快点,风声尖利,呼吸一声重过一声,可他不敢停下来,他一口气跑上楼顶的杂物间,j在那仿佛久候已久,她点着一根烟,姿态优雅妩媚,整个人像突然大了好几岁,透着陌生而艳丽,令人颤抖窒息的成熟。

“跑什么跑,来一根?”

马纳慢慢靠近她,嗓子发干,说:“胖黄,胖黄死了……”

j点头。

“是淹死的,昨天晚上,”马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昨晚怎么也找不到你……”

j猛然丢下烟头,用脚狠狠踩了踩。

马纳浑身颤抖,他想问一个问题,可他莫名地却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问,因为一问下去,没准他跟j之间这半米距离就会霎时崩裂,裂开一道深不见底,遥不可及的鸿沟。隐隐约约又有嘉年华舞曲随风而至,在这样透明朦胧的初春阳光下,有一个少女近在咫尺,马纳觉得呼吸都要轻了几分,他想抱抱女孩,却不敢。

“我知道怎么做,”马纳吸了吸鼻涕说,“我不是窝囊废。”

第5章

马纳原以为自己应当雄赳赳气洋洋地以一种悲情英雄主义步伐往前走,就如他看过的史诗中描写的英雄那样,因为悲情所以愈加动人心弦,可实际上根本不是,在走向警察局的路上,他莫名其妙迷了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到了公安局又进不去,看门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任他好说歹说都不放。后来马纳不得不嚷嚷:“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看门人嗤笑,“就你,自首偷井盖还是偷铜线?这是市局,鸡毛蒜皮的事找户口所在的派出所去。”

预期中的慷慨就义没如约而至,马纳涨红了脸,怒道:“我是来自首杀人案!知道三中那起割喉案么?还有前天那个被淹死的女教师,都是我干的,是我!”

看门的脸色一变,马纳有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油然而生,可惜他的头还没昂起来多久,只见看门人不知按了什么按钮,里头冲出来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门人一指,马纳立即被狠狠踹倒在地,双手反扭脸贴地下疼得龇牙咧嘴。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是玩过旋转木马的,坐那玩意其实不舒服,屁股下太硬,马做得太高,前面的竿子不拼命伸直手臂根本够不着,马的模样一色呆头呆脑,配着刺耳的单声部循环电子乐,周围嘈杂喧嚣的人群,空气中甜腻的爆米花焦糖味,一切都令马纳很不好受。

可他不得不表演得很高兴,不兴高采烈,带他来的大人就会扫兴,他们一扫兴就没下回。于是他就挥着手跟个傻子似的嚷嚷,重复毫无意义的笑声,他笑得脸都快僵了,从木马上下来时,整个人都快站不稳。

然而不管笑得多傻,旋转木马都再也没机会去,只是不知为何,作为背景音乐的嘉年华舞曲却被他永远记住,从此如影随形,想忘了都不行。

审讯室里意外地开有暖气,马纳进去没一会就觉得身上裹着羽绒服很热。

“你来自首?这么说那两个案子都是你干的?”那天见过的男警官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致地问,“来说说,你怎么把你们老师淹死?”

马纳说:“那天上完晚自习后我就跟着她后面,她每天都要骑自行车过河,河上没有桥,桥是用几条石板拼起来,没有护栏,也没有灯,我预先在石板上撒了图钉,她一过,车就爆胎。她下车查看,我趁机冲上去抡起石头砸她头上,她昏了,我就把石头绑在她身上再推下去。”

男警官盯着他,问:“你用石头砸她哪?”

“头。”

“一下就砸晕?”

“是,”马纳说,“拿尖的部分朝脑后勺砸,能行。”

“你很有经验嘛。”

马纳不自觉地笑:“挨揍挨多了呗,自然就知道往哪揍最管用。”

男警官微微一笑,低头看桌上的报告说:“这是你的老师尸检报告,给你读读?”

马纳好奇地竖起耳朵,忽然意识到不合适,又摇摇头。

“上面说,你老师死之前,后脑勺被人开了个大口子。因为多了这个大口子,尸体可真是不好看,懂吗?那大口子都泡开了,特别恶心,认尸时她爱人孩子都吐了,哦,你不知道吧?你老师有个读二年级的女儿,那小孩可不赖,跟她妈完全不像,长得可爱又会弹钢琴,挺好的孩子,可惜没了妈。法医验证,头上的伤口是在她死之前就有,她不是被石头砸死,是在水里溺死,死之前经过剧烈的挣扎,因为她手脚处被绑着的地方都有破损。你刚刚说用来砸她的石头,后来哪去了?”

“丢河边了。”

“哦?难道不是你顺手给绑到你老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