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时间对于生命漫长的天魔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他刚想收回手,把这朵莲花留在这里,让它继续生长二百年,身后却有人也来到了这个石室中,一言不发就对他发动了攻击,于是他才把这年份未足的银月幻心莲采了下来。

既是年份不足,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如今既然对方想要,那就给他也无妨。

他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却因为这个人的一个眼神而心生触动。

这种感觉对天魔来说,就跟他们会做梦一样奇怪。

只是他本就不是寻常的天魔,他并非自然从虚空中孕育出的个体。

他的记忆是断层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混沌中一睁眼便迎来的那一场劫难,一场战争。

他在战场上,几乎是被战斗的本能驱使着反应过来,握紧了手中手枪,用力到连额头的青筋都暴起地发出震怒的咆哮,跟迎面冲来的庞大阴影碰撞在一起,最后力竭而亡,意识消散于天地之间。

因为这个世界轮回已灭,所以在这战场中一死,就意味着他的神魂不可能再归于一处,只能彻底消亡。只是正在这时,有一股带着远古荒凉气息的力量穿透了时空,化作巨手,将他已经开始崩溃的神魂从域外虚空中捞了起来,又强行把他的神魂凝聚在了一处。

他仅有的意识在破碎的神魂里挣扎着,看到父亲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叹息道:“我不过是一时没看着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然而这样说着,却还是把他的神魂带到了一片荒凉寂静的黑暗中,将他破碎的神魂放入了个孕育着一团黑雾的魔核里。这团金色的神魂一进去,那魔气就紧张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了这个外来者,只是才碰到金色的表面,就被瞬间蒸发干净。

他在天魔核中修生养息,修复神魂,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既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战场上,也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获得形体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离开。而直到他在以强者为尊的魔界里,凭借实力成为一部天魔之尊后,也没有再见到自己的父亲。

楚承赫收起了右手,掌中的银月幻心莲被收进了背包里,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个人,开口道:“无功不受禄,拿了你这朵幻心莲,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少主在旁听着,忽然感到茅塞顿开——等等,这不就勾搭上他了吗?!

这是何等高级的撩人手法?!

他看向对面那个黑衣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昭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那个红衣青年却又目露厌弃地对那人道:“但是我看你不顺眼,我不想跟你有牵扯。”

这一脚急刹,真是突如其来的一个神转折,不仅把这个少主听呆了,就连对面的那个黑衣人也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反应。就见红衣青年手掌一翻,掌心多了一只白玉瓶,抬手一掷,就将自己炼制的丹药砸向了他。

见对方伸手接住了,深邃眼眸从面具之后看过来,楚承赫开口道:“这瓶丹药价值比得上这朵八百年份的银月幻心莲,只是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今日给了你,你我便算两清了。”

对方握着他扔过去的丹药,垂下眼眸看了看掌心的白玉瓶,不知在想什么。

他成为一部天魔之中的至强者已久,身份何其尊崇,再多的天材地宝也随手给出去,从来没有人还要这样回以等值的物品给他。他虽习惯戴着面具,但天魔习惯在自己的地盘上活动,根本没有人会认不出他来,魔族对强者只有尊重,哪里会有这样毫不掩饰的厌弃。

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如果楚承赫知道自己甩瓶丹药过去,对面的人能在面无表情的状态下脑补这么多,他一定连这瓶丹药都不想给他。然而眼下他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就本能地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甚至不知道这种无由的厌弃感来自哪里。

他想了想,打开游戏界面,选中了对面的黑衣人,在他头顶给他标注了个锤子。

666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在楚承赫的游戏界面里头顶锤子,十分显眼,不知道它楚哥是想做什么。小白球只能问道:“楚哥,你给他标记个锤子干嘛?”

楚承赫收回右手就转了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消失在了这个石室里,打算前往下一个地方。他说:“这样只要看到他在那里,我就不会过去了。”

这只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个npc而已,怎么会让人这么看不惯?

但这种情况越是反常,他就越该离得远一些,别被牵扯进去,影响了剧情任务。

在楚承赫离开之后,石室中就只剩下了那少主跟他的随从们,少主定了定神,看向挡在身前的王叔。王叔的目光停留在那黑衣人身上,看到对方只是站在原地微微垂眸,没有再要动手的意思,于是便接过了仙器的操纵,以神识传音,告诫众人道:“保持安静,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