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愤怒与哀求,绝望与呼唤,喧嚣又寂寞,终于随着湖底沉默的水波,都飘散远去。
我又堕入无边的黑暗,似死还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板床上,心神尚且恍惚,盯着天花板久久地发呆。
我不是在湖底吗?
我不是……
“柏舟!”
我被一个浑身冰凉的男人紧紧揽入怀中,他拼命把我往自己怀里揉,身子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抬手摸到了他一头如瀑的长发,愣了愣,心头一酸。
所有记忆踏着温柔的脚步奔涌而归。
我笑了笑:“没事儿,我回来了。”
秦风坐在我对面,像个漏气的河豚一样瘫了下去:“哎呦我操,吓死我了。”
师公说:“的亏有人给你喊魂,要不然我也得去北安捞你去。”
我一阵脸疼,伸手一摸才发现左半边脸又烫又肿,肯定是红了一片,我莫名其妙:“你们刚才谁打的我?”
师公扑哧一声笑了。秦风理直气壮地举手:“我啊。”
我说:“你特么……”
他说:“谁知道你啊,突然就情绪激动了,俩人一鬼都按不住你,跟女娲补天哪咤闹海似的,我不是想着让你清醒一下么,结果连扇好几个都没打醒你。”
我有点尴尬:“嗨……”
醒来之后我简单梳理了一下,把如是种种都说了一遍,总算不虚此行,云玉的确与此湖此人有关系。云玉听完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生漆。”
我心情复杂。我只是在通灵幻境中看过一遍,可是前生种种,诸多悲惨,都是云玉一一亲身经历的。
我拍了拍他:“可不么,没事,咱现在的小嗓子可好听了。”
师公忍无可忍:“你俩差不多行了啊,剩下的我来吧,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我和云玉走到门口,发现秦风并没有跟上来,他留在屋子里,冲我们摆摆手说:“我跟我师公说点事情。”
我们站在门边,我看着院子里黄澄澄的走地鸡,说:“师公说你是北朝人,他怎么会知道?”
云玉站在我身边,默默道:“大抵是天师灵能。”
我说:“如果真的是北朝人就好办了,你死于一场屠杀——或者说内乱更准确些,如果把时间点缩小到北朝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是……”
河阴之乱。
北朝尔朱荣将胡太后与少帝投入黄河,纳费穆之谏,以祭祀之名召集满朝文武于河阴县内,一举尽杀之。
时间地点,包括我看到的那张供桌,都对得上。
云玉说:“什么?”
我说:“你等等,我回去查查史书,回头确定了再告诉你。”
云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带着他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看他还是怔怔的,笑着问他:“怎么了啊?”
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臂,直直看进我的眼睛里:“我想抱你。”
我说:“抱呗。”
他扑上来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