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白兰地,换来了只搞不清楚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人形还是原形的小醉猫。

小醉猫好像仍旧觉得自己是猫崽子,拱起脊背懒洋洋打个哈欠,随即又细声细气地叫,模样有点警惕,一点点把自己缩在被褥后头,就露出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定定地打量着。

阚泽心尖尖抖着,伸出一只手,低声唤:“小花,过来。”

司景看他一眼,慢慢把脑袋凑近些,鼻子迟疑地在他那只手上嗅了嗅。阚泽手一翻,便要去摸他头,还没碰到发丝,司景便嗖的将头又缩回去了,重新拉起被子只露出眼睛。

……感情喝完酒后,人也认不得了。

阚泽觉着好笑,却又禁不住心颤,手在他面前微微晃着,轻声道:“没事。小花,过来……”

那边儿没动静。半晌后,司景才又警惕地闻了闻。

味道很熟悉。这香气一路蔓延进来,他像是得了什么信号,终于撒着欢,毫无顾忌地一头扑了过来。不用猫薄荷草动,那脑袋便自动自觉地往他手底下钻,隐约渴望着被摸一摸,顺顺毛。

这场景的确有些刺激,猫薄荷几乎要原地升仙,颤着手去摸他头发。被摸的舒服了,司景就趴伏下来,毫无顾忌地从喉咙里溢出一阵表示舒服的小呼噜,手也茫然地按着被子,模仿踩奶。

头被摸够了,司景又扬起下巴,露出修长的颈部,手指拽拽他,“喵……”

阚泽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即忽然抵着他,没头没脑道:“小花还是只小猫咪。”

“呜?”

“现在春天到了,”猫薄荷草义正言辞,“要教小花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是每一只到了春天的小猫咪都要学的事。”

司景晕晕乎乎,手模仿爪子一个劲儿挠他胸膛,仿佛在挠猫抓板。只是软乎乎的肉垫子换成人类的手,这便不是挠,更近似于摸了,猫薄荷草被他弄得汁都快溢出来,忙一把抓住,问:“小花想不想学?”

“……”

“那就是想学了。”阚泽定义,将他的手握住,低声喃喃,“我好好教教小花……”

猫的春天总是格外难熬,这一个夜里,春日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成了一个小时,漫长到不可思议。直到天光大亮,司景依旧缩在被子中,阚泽轻轻晃了晃,只听到他喉咙中小小地咕叽了一声,随后一条手臂探出来,乱拍了一通,哑着嗓子。

“好吵!”

阚泽把手臂重新塞回去,轻手轻脚走出门,恰巧看到汪源正在吸烟室那儿抽烟。

“汪导。”他点点头。

“哦,起来啦?”汪源将烟灭了,随口问,“司景呢?——酒还没醒?”

阚泽说:“他不擅喝酒。”

“这怎么行,”汪源说,“咱们圈里,哪儿有不喝酒的……回头,还得让他多练练。找个机会多灌几瓶。”

烟灰缸里这会儿已经横七竖八戳了好几个烟头,阚泽眉心蹙了蹙,等着汪源下文。

汪源重新又点燃一根,反问:“还站在这儿干嘛?”

男人脚步未动,淡淡道:“汪导还有话说。”

“草,你小子,”汪源叼着烟,终于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眼睛……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那位的爹表示了,希望能改改剧本,让你和司景收敛一点。”

阚泽不言语,导演语气中却隐约带了怒意,“自己不说让儿子好好把演技提炼提炼,倒有脸和我提这种要求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人,这才半天,倒有好几个投资商找我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儿子加点戏份。那也得他撑得起来啊!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脸?”

阚泽没怒,静静道:“您答应了?”

“没答应。”汪源眉心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川,“这剧本不能乱改,我还想问问你意见——”

“不改。”

没等汪源说完,阚泽便截断了。

汪源沉声:“可是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