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源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了,对这样的手段心知肚明,熟的不能再熟。找不着门路了,就干脆自己撞过来强行开辟条门路,死皮赖脸非要搭上线,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要是平常,他早就将人请出去了,只是还有个司景前公司的关系……

他略有些迟疑,回头望了司景一眼,却被刚来的俩人立刻捕捉到了。经纪人对着司景笑得满面春风,“当初司景刚进公司时,我还记得呢,手里头还拿着串烤鱼就被带去策划部了……司景真不记得我了?”

他又说:“我和你的经纪人袁方,可是老朋友了。”

司景不记得袁方提过这人,倒是房渊道接了话茬,“这位陈先生和袁方对于老朋友的定义,恐怕不太一样。”

陈同没再笑了。

房渊道仿佛没看见他表情的变化,继续客客气气说:“实在不好意思,但我和汪导还有事情相商,不好有外人在场。能不能请您和您的艺人先出去?”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赶人了。汪源也没流露出别的表情,显然是默许的。

陈同没攀上关系,勉强又扯了两句场面话,拉着艺人出了门。出去后,他脸瞬间阴沉下来,对着地上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只知道捡高枝儿飞的,这会儿还有脸在我这儿拿腔作势了。”

他的艺人刚出道不久,对于当红流量还有种天然的羡慕,站在对方面前都觉得矮人一等。更何况里头坐了俩,他怯怯说:“陈哥,这么说要是让人听见了,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陈同冷笑,“你也是胆小,当初就是咱公司一手把他捧出来的,什么资源不给他?如今可好,等红了,人就嫌弃咱庙小,找个能伸展的开腿儿的地吃供奉去了——吃里扒外的,也不知道廉耻。”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终究是觉得不甘心。

汪源在筹备一部大片,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消息。这几年汪源的片子部部出精品,已经跻身了国内一流大导,能进他的剧组,哪怕只是当个十八线配角,那也是相当有分量了。陈同打听了好久,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能遇见汪源的机会,却被人赶了出来,就这么走了,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的艺人小声说:“陈哥,要不咱们先回去……”

陈同眼睛一瞪。

“回哪儿去?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他能演,你就不能演?”

他还在厅里杵着,被老板娘亲自往外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迈步出去。只是心中不无恶毒地想,也不知道司景是想要哪个配角,这事儿糊了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这会儿汪导演终于把他想让司景试试的角色说出来了,这名字一念,房渊道就是一愣。

“这……这是……”

“嗯,”汪导说,“我想让他试试主角。”

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烧饼,一下子把经纪人给砸懵了。

主角?!

“不是全戏的,”汪导淡淡道,“少年期和中老年期,是不同的两个角色来扮演。这个人物在少年的时候很有点棱角,不怎么服管教,有脾气,认准什么事就一定要去做。”

阚泽与房渊道同时在心里想,这简直就是司景的缩影了。

毕竟司景这孩子,犟的不像只猫,像驴。

“主要是形象气质很符合,”汪源说,“最后定不定,还要看试戏效果……但就目前而言,你是与我心目中的角色,最适合的一个。”

房渊道顿时吃下了半颗定心丸,忙带着艺人给导演敬酒,这回感谢的话就更真切了,“多谢汪导,司景一定会尽全力的。”

酒是上好的葡萄酒,咽下去时稍稍有些苦涩,回味却是香甜的,醇厚浓郁。司景抱着酒杯咂咂嘴,觉得这味道还挺不错,又接连抿了几口。

阚泽始终注意着他,瞧见他杯子里的酒下去了一半,便悄悄拍了把他的腿。

“……”司大佬把酒杯放下了。

他扭头看了眼,见阚泽和导演又开始说话,立马又把高脚杯端起来,飞快地喝了个囫囵,末了偷偷往杯子里重新倒了半杯,毁灭证据。

却还是被阚泽一眼发现了,哭笑不得,“小心醉。”

哪儿那么容易醉。

脸上已经泛起殷红的司景心想,愉悦地用脚踩着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