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是大家的心声,白燕倒不在其中,他只是觉得谢必安态度欠妥,但说的话是很诚实很真。

没有人能够永远活在幻想中,那是一只囚笼,当你习惯它、依赖它,终有一天它会被打开,困在里面的人将会被现实杀死,所以不能够沉溺。

林娜娜明显从未正视现实,而谢必安只不过是打开笼子的门。

要问的基本上已经问完,赵卓杰没有跟渣男继续交流的兴趣,他领着白燕就准备离开,然而他前脚才踏出门外,谢必安却叫住了白燕。

“你确定要跟这个男人继续过下去吗?你是一颗珍珠,而他不过是粗砾的沙岩,他会毁掉你,消磨你的光华,令你变成沙粒一般平庸。”

白燕定住脚步,在赵卓杰发作之前,漫不经心地回道:“这就是我所期望的。”

被强加的光华,他并不留恋,谁说沙粒稀罕当珍珠呢?

谢必安不笑了,状似惋惜地瞅住白燕,仿佛眼前已经是具尸骸,感叹:“爱情果然是使人堕落的毒药。”

“无关爱情。”白燕最后回下这一句,就被赵卓杰揪离侦讯室。

走在前头的人气急败坏地唠叨着:“这个人不是凶手也是个变态,少跟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交往,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博爱就自己去爱个够,念叨个屁毛balabala……”

后头,白燕笑容愉悦,后头,杵了数根木头。

——爱情其实是让冰山变成老母鸡的巫药吧?

吐糟无力的组员们终于相信老大恋爱了,而且很有贡献精神地搞基了,为大众光棍节省掉两个妹子。

又想到白燕那高富帅,组员们心生感激——其实老大一直战斗在屌丝与高富帅之争的最前线,奋不顾身与对方一名大将同归于尽了。

“够啦!”甄善美喝醒一干眼角含泪的光棍,厉声道:“还有工作呐!都不想睡了?”

母老虎发威,男人们立即缩起脖子干活去。

赵卓杰领白燕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伍光明很狗腿地搬来一张椅子给白燕坐,换来赵卓杰常识的一瞥,专业五毛党心里乐开花。赵卓杰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他把外套脱下披到白燕身上,手掌抚着对方丝质般柔顺的发,说:“要不你先睡一会吧,我还要忙,等我一起回酒店。”

白燕点头,起身把椅子挪到赵卓杰旁边才坐下来重新披上衣服,把脑袋挨在赵卓杰肩上,闭起眼睛蹭了蹭才说:“晚安。”

“……”赵卓杰抚着胸口深呼吸压下心中悸动,面对扣动他心弦的人,豪迈如他也不禁有些无措,毕竟在最容易为情所困的少年时期他错过了,如今再面对白燕纯纯的爱恋,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只是无措之余又生起说不清的热切感,在十五年前跟家人一起死去的心,仿佛再次感受到了温暖。

——这就是幸福感吧?已经快记不住了。

赵卓杰小心翼翼地放松身体让白燕依靠,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和缓,口鼻间盈满属于另一名男性的清新气息,却似乎比女性体香更美味。他动作轻缓地翻着手中文件,心里前所未有地踏实,即使专注于案子,也本能地照顾着肩侧人的睡眠质量。

这温馨的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感受不一,甄善美对赵卓杰的了解更深层,更加知道白燕能够打开这个人冰封的心,是有多难得……心里泛着酸,又替他庆幸。

比起旁人的想法,赵卓杰更关心案子的进度,越早破案,说不定还能多救活一个人。谢必安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事若真不是谢必安所为,那就只能是同事。赵卓杰一一翻看林娜娜接触过的医生,当初由于林娜娜事件相当哄动,医院给她安排的医生也是最好的,而且不只一位,而是几位联合会诊,要不然以林娜娜那个伤势和财力,想活命可真不容易。

后来,各界关注的声音缓和以后,林娜娜还在复健科和整复外科徘徊。

突然,一个名字映入赵卓杰的眼帘,后面更注着这是当年负责为林娜娜做手术的主刀医师,王季麟给的资料很详细,几乎可以当本小说来看,而这个主刀医师的资料更加八卦。

这个医生早年和老婆闹不愉快,他们早就分房睡,他老婆还有个相好,他脑袋上冒绿烟的事情早已经家喻户晓。可能因为夫妻间闹不愉快,家庭气氛也不好,导致他们唯一的女儿特别叛逆,几乎天天闹事,总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不只一次因为磕药而进局子,前阵子那个十六岁的女孩还秘密做过人流。家庭各种失意的医生寄情于事业,而他一直很关心林娜娜,即使她已经不需要再做外科手术,即使她更多的在复健科和整复外科留连,医生依旧很照顾她,这个在市中医院里不是秘密。

霎那间,赵卓杰脑海中好多线索都串连起来了——谢必安与林娜娜谈话以后,林娜娜自杀,凶手认为把林娜娜身上部件换成最美的就能让她复活,凶手刻意嫁祸谢必安,凶手对林娜娜有着不寻常的迷恋,所以凶手应该是把情感寄托在林娜娜身上,即使她已经死去也不愿意放手的人,那得有多不幸。

凶手在林娜娜死后开始作案,前期肯定没有事前策划,所以对林娜娜的好感自然不会多加掩饰,由此可见这名医生的嫌疑最大。

赵卓杰招手让王季麟过来,却在对方开口前把食指按在唇上,要求缄默,然后在下属暧昧的目光注视下,写下让组员准备的事项。

不管他的猜测是否正确,既然已经动手带回谢必安,就不差再拎一个回来,赵卓杰决定行动,他交代完下属,就用最轻柔的方式将依在肩上的人揽抱起来,准备放到办公室唯一的沙发上,然而他才动作,似乎睡得很沉的人却猛然惊醒,仍带睡意的双眼失神地注视着远方,还没有回过神来。

“睡吧,我接下来要出去一趟,你继续睡。”赵卓杰大步走向沙发,将人放下去。

白燕却用双手揪住赵卓杰的衣襟,眉头轻皱着,仿佛自己犯下多大的过错似地,带着歉疚的语气说:“我来不及画了,他又要动手术,这次他要割那个人的脸皮……都画好线了。”白燕揪在赵卓杰衣襟上的手紧了紧,他是真心愧疚,说好要帮助破案,却每一次都只有看着受害者死去以后才醒过来,他拥有这样的能力,却似乎拯救不了任何人。这一回若不是赵卓杰搬动他,他也不会提前醒来。

赵卓杰闻言就知不好,他拎起掉在地上的外衣披回白燕身上,摸摸他的发顶,似乎从那张略带阴郁神色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却没有太多时间去安抚,他摸摸白燕的发:“做得好,我们立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