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应声,似是隐约传来一声轻叹。

宋执澜不敢再回头,一路逃似的出了偏殿,脚步却越走越慢,终于渐渐迟疑着停顿。

或许——那个人就真的只是想看一眼。

或许他在心里多少还是念及自己的,所以才会在刺客面前护住自己,所以才会纵容似的对自己三拜九叩。

只是一件吉服而已,礼部早就做了出来,登基大典的条陈也已经拟好,无非就是自己始终心有郁结,所以才一拖再拖,

就穿给他看一眼,就当是向失败者炫耀自己的胜利,就当是为了多年前那个不懂事的约定。

只是看一眼而已,为君者当有宽宏气度,自己这些日子,或许是太过执念,以至几乎入魔了。

宋执澜停住脚步,吩咐内侍回去将吉服取来,仔细穿在身上。轩朝以墨色为尊,华贵的布料被层层叠叠压上金线,五爪金龙环游护持,彻底掩去了少年天子最后的些许稚嫩,平白显出慑人的庄重威严。

深吸口气,压住心底那一丝没来由的紧张期待,宋执澜忽然回身,快步往回赶去。

在看到他龙袍加身时,那人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是会依然不为所动,还是会像刚才那样无奈轻笑,会不会——也能显出些许欣慰?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童年的时光,他刚刚受封太子,被赐名执澜,兴高采烈穿着明黄衣袍往回疯跑,只想第一眼叫那个人看到。

脚下越发快了,心口砰砰跳得厉害,用力地一把推开那扇门。

目光落在室内,他的脚步忽然停顿。

耳旁响起尖锐的嗡鸣,喉间窒闷得发不出声音,眼里才隐约亮起的光华,猝不及防地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