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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有些忧虑,“太子的性格,要是能压得住,黄家早就压了,他们是太子的姻亲,尚且说不上话,你就是说破了天,太子不听,又有什么用。”

“在其位,谋其政,太子并非不能沟通之人,黄家那边之所以没能劝住太子,我想他们应该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顾屿微微地眯了眯眼睛,见镇国公露出不解的样子,微微地笑了。

本朝的世家结构简单,一部分是当年跟着高祖南征北战的名臣后裔,初代镇国公和宁国公就是开国时的左右相,这类爵位世袭罔替,还有一部分是前朝有权势的家族,在高祖起事之后不战而降,原先还是有封地的,后来太宗朝时部分世家作乱,太宗发兵除四族,留五家,余下的一些世家也就留在了京城,剩余的一下一代一削的勋爵贵族,例如陈若弱出身的陈家,就是当年跟着高祖的一些战将,将爵很少能世袭。

若说当除的,非那些前朝世家莫属,太宗杀了几家实力强的,为了昭示皇族宽宏,留下的那部分人,年年拿着朝廷的荣养金,与民争利,仗势欺人,养门客,搅官场,多是这些世家。

镇国公只是听顾屿提醒了一下,也就反应过来了,想要让元昭帝下定决心很难,但若是扯上他疼爱了三十年的太子,那就不同了,宁国公之所以由得太子像个跳梁小丑似的犯蠢,是因为他有心想逼元昭帝一逼,太子的行为看似愚蠢,但他揪着淮南道不放,其实正是踩在了这些世家的底线上。

顾屿有后世的眼界,很清楚一旦太子之位受到冲击,第一个行动的不会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们,而该是元昭帝,镇国公之所以也被宁国公带进了沟里,是因为他这些年远离朝堂是非,根本不清楚元昭帝对太子的感情有多深。

更有甚者,元昭帝的犹豫也可能是一层迷雾,他想看看,太子屁股底下的这张座位,到底有多少人惦记,更是想让太子看看,有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顾屿想得深了些,却没说出来,父子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顾屿把茶盏里的热茶喝了一口,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一趟太子府。”

镇国公点了点头,又听顾屿放下茶盏道:“昨夜有人截杀周余,若弱为了护我,脸上伤了一道,父亲要是见到她,也别说多了,姑娘家爱美,安慰得多了反倒让她时时刻刻惦记着,总是一桩心事。”

“竟有这样的事!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镇国公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顾屿时,果然也觉出一点不对,“若弱受伤,你也受伤了?”

顾屿没怎么在意地说道:“伤了左胳膊,不到半指宽的皮肉伤,大夫说养养就好了。”

镇国公见他神色镇定自若,也就叹了一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屿失笑,“父亲去休息了,我去一趟太子府,若弱受了惊,又一夜没睡,可能要睡到晚上……折腾一夜,差点忘了告诉父亲一件喜事。”

镇国公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若弱已经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大夫看过,说这胎很好,若弱的身体也比寻常妇人康健一些,日后府里也要仔细一些了。”

顾屿已经过去了喜悦的劲头,说得平平常常,镇国公却是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似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乐,自家儿子打从淮南道那么远的地方回来,父子亲情都没叙,就说了半天朝堂上的事,这就罢了,儿媳怀孕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能忘了告诉他!

顾屿前脚刚走,顾凝就急匆匆地来了,她这些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城外的别庄,也是早晨才听说顾屿回京,立刻让人备的车驾,镇国公见了她,却是脸色一黑,也没理她,就让她走。

喜鹊和翠莺跟陈若弱一样舟车劳顿,陈若弱睡在里间,她们两个睡在外间的小隔间里,睡得沉沉的,一直到了中午过半才醒,闻墨给打着哈欠的陈若弱更衣洗漱,因为有镇国公的吩咐,整个院子里的人见了陈若弱,都是一副平常的样子,好像她的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似的。

要不是照见了镜子加上还有点疼,陈若弱都要把脸上的伤给忘了,她刚说一句饿了,还想去给自己做点吃的,没成想闻墨立刻就让人传了膳,两个月没回来,府里多了个红案大厨,整四十年的厨艺功底,镇国公还是不怎么吃荤的人,这些日子烦心事也多,可还是被足足喂胖了一圈。

陈若弱刚听闻墨说起的时候,还抱了一点好奇心,等到菜端上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满眼都是摆盘精致的菜肴,香气扑鼻,荤菜不露油腻,素菜不显寡淡,随意夹一片酱烧肉,入口的滋味层次分明,肉质紧实,每一道肉的纹理里都渗透着满是肉香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