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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啊、闻若啊、李信啊,这几个郎君,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吴明固然跟着他们开始学得不像个纨绔子弟了,开始有自己的一腔抱负了……然而当今乱世,丞相最怕自家大郎太有抱负,拦都拦不住。

思绪飘远,战争节奏依然紧促。

程太尉亲自坐镇指挥,再无退路的情况下,他不再藏私,能调动的兵全都调来了。宁王他们的军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过是在硬撑着。程家军却不一样,虽然长安四郊的兵马已经调光了,但是并州军、江北军还没有赶到。在程太尉预计中,这两支大军,是击垮宁王的最重要势力。

诸侯纷乱,程家军到达长安,不是今晚,便是明日。只要在勤王军马之前赶来,一两天的时间,程家便能收割长安的余孽们了。

夜火烧了半边天,长安的北城门和东城门方位,都有大军在作战。北城门那边是闻家的军队,由曲周侯家的长子闻扶明做将领指挥。这位郎君昔日也是长安城中能玩能闹的纨绔子,谁料当他穿上战袍手持□□时,其凛凛如剑之势,与他父亲当年几乎一模一样,让人心惊。

闻若带领大军在城北作战,在一道道巷子里和程家军玩战术。他把对方耍得团团转时,手下的兵,数量也在一点点地减少。

“将军,顶不住了!”不住有人来报。

闻若身法凌厉,抹一把脸上血,一枪叉倒一个小兵。他嘶吼道:“继续顶!我们不能退!”退一步,压力就压到未央宫了。他们这边多顶片刻,多杀一个人,未央宫就多一份安全。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城东。

吴明与诸位同僚并肩作战,大吼着杀向敌人。对方密密麻麻,更有他们的昔日朋友在列。杀人杀得麻木,被一刀刀砍来,只要没有一刀毙命,就被长官扯拽着拉起来继续打仗。

不停地杀与反杀,鲜血的颜色让吴明已经无动于衷。他一整个月的成长,感觉比十年岁月带给他的经验还要多。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多想,也来不及想。但当皇后殿下跪于他脚边、将传国玉玺交到他手中时,那一瞬间,吴明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

他必须要把玉玺交还给宁王殿下,他必须要护住点什么。

所以他腰杆笔直,他被刀劈被剑刺,他仍然站在这里。

“杀啊 !”吴明热血涌上头脸,一脚踢开一个临死前还扯着他的敌人,他踩上尸体堆成的小山上,拿过己方的大旗挥动,声震冲天,“莫让他们往前一步!”

然而占据人数优势的程家军,依然在把战场往前推进。

未央宫的宫门被三四根木柱从内堵上,士兵们在外撞门,撞得墙壁跟着一起震动。有聪明的想起来高长的宫墙,于是互相吆喝着,搭着梯子去爬墙。

宫墙上,有将士将滚烫的岩浆热水淋下去,爬墙的程家军人士被烫得凄厉大叫,从城墙上滚了下去。有人挥出长钩,顶着不断有人从上空摔下来的压力,继续往上爬。

热水、石头、弓箭,皆从上方落下来。抬头往上看,冒着滚滚热烟,火焰滚红,流水一样冲袭下来。爬城墙的人不住地因疼痛跳下去,又有更多的人扑上去。

“顶上!顶上!莫后退!”将领们高声喊着激励自己这边的人,抽空又举起□□,箭如密雨般从手中成半弧状飞了出去。

在有人爬上墙、越过宫门这道坎后,宫门内点战争拉开。里外交映,火照不夜天,不过小半个时辰,宫门在巨大的声音中被推倒。门重重砸下去的声音,交战的双方都被惊了一跳,愣了一会儿。面面相觑半刻,在一声不知来自哪里的“冲啊”的振奋激励声中,双方再次交战。

他们离未央宫最大、最前方的宫殿越来越近。一地霜白,银河在天上刺拉一声划开,万千星辰如河,熠熠生辉,飞落而下。宫殿前的银白地上,成包围圈,是再一重的包围。将士们爬上屋顶房檐,摆好手中弓箭,专心致志地等待叛军攻入此地,他们好给对方再一重打击。

宫殿中的大臣们,这一次,清晰地听到了殿外的战争声。战事就在一门之外的空地上发生,将士们临死前不甘的喊声,近得如同在耳边一样。甚至已经有叛军将领把目光放到了殿门上,他们调遣、指挥士兵们前来撞门。

当第一声“咚”的声音从外传入时,那震动声,让给宁王殿下倒茶的宫女手一抖,案上茶盏叮叮咣咣地摔到了地上。茶水淋湿了青年的衣袖,热茶烫了他的手一下。宫女发着抖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张染随意摆了摆手,他的乖戾脾气,没功夫在这个时候爆发。他认真地听着门外的声音,漠声道:“原来已经打到这里了。来得真快。”

一殿大臣沉默着没说话,脸色俱有些苍凉的惨白色。他们都是大楚的臣子,在选择宁王后,和程太尉站到了对立面上。可以想象如果他们被程太尉抓到,下场会如何凄惨。众人心中焦虑,他们等待的援军迟迟不到,而叛军已经打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