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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张染这么平静地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太子站得笔直。他选择这条路,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后果。自己这位弟弟的漠然无情,自己绝对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对张染也很愧疚,知道自己带张染走了一条张染肯定不愿意走的路。他对旁的人还好,散了就散了。然张染是他弟弟,一直帮着他。当初他和定王斗得那么厉害,如果不是张染在那个时候站队,自己不一定……

太子正要开口,宁王已经先开了口。宁王用复杂的眼神看一眼这位兄长,道,“怎么做?”

太子:“……”

张染声音漠冷:“我已经被你拉到了这条船上,想下船也得付出一些代价。既然闻家都支持你,我只能跟上了。我会继续帮你,继续站在你这边。我不理解你到底要做什么,但你需要用到我的,吩咐就是了。只是兄长,如果你倒台了,莫怪我弃你而去。”

太子微笑点头,他从就没觉得张染这种脾气,会对自己生死跟随。张染在这个时候还跟他站在一起,没有转去投靠定王,他就已经很欣慰了。

张染瞥他一眼,冷静下来后,与太子面对面,反而无话可说。他转身就出了宫殿,只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留在光线阴暗殿堂中的青年。他脚步停顿一下,某一瞬,感觉到了太子的倦意与苍老。

太子立在玄重色内殿中,尘土飞扬下,他袍袖宽大,眼眸幽深,看着虚空中的尘埃晃神。他一动不动,一直那般站着。不知什么时候,大厦会将倾,瓦片会碎屑纷飞。墙塌了,楼倒了,而张术必然还站在那里。

金光阳光从顶罩入,隔着一排排窗子,张染离开宫殿,走在廊檐下。他一步步地走前,侧着头,每一眼,都看到窗扇后的青年。那青年微笑着看他,让张染心中骤然大恸。

隔着一排排窗,张染听到太子说话,“五弟,若你有能力,请尽力护佑这个王朝。只有你这般性情,才能佑护我大楚……这是为兄最后求你的了。”

张染从窗下走过,窗纹映在他面上。一时亮一时暗,而他默然无语。

他原先以为自己了解太子,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位兄长有抱负,有想守护的。定王也一样,定王只是和太子的理念不和……然而他们都和自己的理念不和。

张染就从不操心谁做皇帝,大楚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也没清楚两位兄长真正在争的是什么……

张染立于白玉扶栏前,望着一座座宫殿出神。在这一时刻,他有所感应,觉得自己会见证些什么……他想他和妻子,和闻家,和太子,和定王,他和他们都不是一类人。然而那又怎么样?漠不关心的人才有能力帮他们做他们做不到的人。往往没感情,比有感情的人做起事来,更加完美。

他不理解太子,他始终觉得太子是蠢货,硬生生将自己作到了今天这一步。

但是大楚需要蠢货,他也依然会帮助太子。

很多人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太子身边,然宁王与闻家始终不弃。正是有这几人的势力在,于兵马生意一事上,太子才能立于主场之位。在宁王的安排下,太子快刀斩乱麻,先对并州程家军出手,向太尉问罪。

太子要停了所有的兵马生意,更在宁王的建议下,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把锋刃对准程太尉一人,莫要牵连太多了。

世家依然不罢不休。

程太尉却被逼得没有立场。

在五日的大朝小会不断后,在死了不少人后,程太尉于一日早朝后卸冠下跪,亲自撸下了并州郡守等几位要职,换上了旁的人。程太尉轻描淡写,将一切错事推到了并州手下,自己只担个“管教不严”的罪。太子胸中憋着口气,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动不了程太尉。程家在长安势力有多广,他这次才看明白。太尉不能动,动了反扑更加严重。

太子只能任太尉认罪。

朝会散后,太尉仍然跪于甬道路上自省。他将在这里跪一个时辰,作为兵马一案的终结。朝中很多大臣倒了,并州程家军的好几个要职也倒了。太子要求重新制定御律,严禁贩卖兵马。之后还有些细枝末节双方需要谈,程太尉的认罪,起码将大处结束了。

太子伤筋动骨,这帮大臣们也不如何光鲜。世家的回击还在之后,太子正严正以待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