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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厅那边,丞相还在与曲周侯你来我往地边喝茶边过招。丞相还在推脱,“两国相交总会有些牺牲,郡侯你行伍出身应该比我更了解蛮族人的难缠。有时候个人利益,牺牲一二为国图谋,是正常的。”

曲周侯坐得大马金刀,闻言冷冷道,“蛮族人难缠,我大楚子民众志成城,也未必拿他们没办法。现在我们坐在长安城里醉生梦死,边关将士被拖累得缩手缩脚。男人们缩在后面,靠女人和亲,算什么本事?”

丞相尴尬一笑。他心里想:你倒是想打仗,然而陛下觉得你功高震主,不让你打。你再有雄心壮志,眼下也不过缩在长安一隅。连女儿和亲之事,你都怕长公主不顶事,求到我跟前来。你又横什么呢?

总之,在这些大人物眼中,舞阳翁主出嫁,是肯定不可能嫁的。就看曲周侯和他们磨到什么程度去了。

曲周侯闻平去丞相府上一趟,就心火乱窜一趟。他回到府上,气急败坏,恼得不得了。以他生平的性格,那就是对方不服输,打到对方认输为止。然而他现在坐在长安城,他非但不能打,他还得捏着鼻子跟所有人一起装斯文。

动手就能解决的事,大家非要坐下来慢慢磨。

曲周侯当真憋屈得很。

他妻子长公主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只要小蝉没事就行了。”

曲周侯忍下自己的心火,沉默半晌。这些年,他真是越来越习惯这种有力无处使的状态了。早年觉得被束缚,现在却觉得没什么了。曲周侯淡声,“是,只要小蝉平安,我就无所谓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想狠狠揍那些蛮族人一顿的。

结果第二天,曲周侯就听说昨晚,丘林脱里被人揍了。

前一晚月黑风高,丘林脱里和他那帮蛮族兄弟又祸害了长安子民一天。晚上喝完了酒,打个酒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肆,回去置中休息。因为蛮族人在长安作威作福习惯了,长安人都躲着他们,丘林脱里独自走夜路,也根本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月亮被云掩着,光辉黯黯。丘林脱里走在两边高墙林立的巷子里,一摇三晃。他心里豪迈又惬意,还哼起了小曲,“山不转弯水不来喂……我不浇花美人不笑哟……”

唱得兴起,一个酒嗝上来,头顶罩下一片黑影,一个麻布罩住了他的脸。

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速度极快,带起一阵残风。丘林脱里喝酒喝得麻木的脑袋迟钝地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天黑了,又有恐怖的风声袭向他。

拳风不留情面地照着丘林脱里脸的方向,挥了上去。

这一拳气势如山似海,打得脱里退后好几步,疼痛让他酒醒了大半。

他怒道:“谁?!”

抬手要拿掉罩着自己的麻袋,看清对方是谁。但是高手过招,又怎么会给他这种机会呢?丘林脱里根本来不及顾脸上的麻袋,他连四面铺卷而来的风声都听得不太清晰,但那风声,却如有实质般,一次次打在他身上。

李信是内功高手。

丘林脱里这样的蛮族人,走得却是外功路子。

简单点说,丘林脱里皮厚肉实,拳脚打在身上就跟闹着玩似的,无痛无痒。然而内功却是借着与他碰触的那面,丝丝缕缕地打进他的内脏。每一掌每一拳,都让脱里的气势矮一分。

墙头带着兴奋之色蹲着的吴明捂着嘴,看得目瞪口呆。他只看到李信气势滔天,将丘林脱里玩弄其中。那个蛮族人一开始还硬气得很,听音辨位地跟李信打。但李信的招数很快压得对方喘不过气,在吴明看来,李二郎将蛮族人压得狠狠的。

吴明简直想大声喝彩!

那气势如虹在天,如龙跃浅渊。多少人迂回无比,但在这个深夜巷中,李信将脱里打得生了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