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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武士随从跟随王子出行,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王子的人。

其中一个叫丘林脱里的武士,此时站在他们蛮族人的王子郝连离石身后,王子激动无比地操着不熟练的大楚语言跟两个少年说话,这个武士,就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年少女郎。脱里来长安已经好几天了,他在长安也见过了不少美人,尤其是贵族女郎们,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气质娴雅,和他们那里的女人完全不同。蛮族人虽然口上笑话大楚的女人全都是菟丝草,可心里全都痒痒的,只觉得人家千好万好,要是能抱一个回去就好了。

然在无数女郎中,面前这位女郎,仍然最出众,如明珠般耀眼。她的美丽像繁盛时节的春景,沉甸甸地压在枝头,引人仰望。清水芙蓉也很美,但比起这位女郎,却显得太淡了。女郎站在他们面前,眸子漆黑,面容婉婉,她抿唇一笑,便让人血液乍然沸腾,心驰神往,恨不得拜倒于她脚下。

但丘林脱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女郎看,却不是为对方的美丽所惊艳。而是他眼里看到的这位女郎,与他记忆中的一张脸相重叠。当女郎静静站立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能看出四五分那个人的影子来。而当她笑起来、或蹙眉时,当她表情生动起来,与那个人,几乎可说是一模一样!

她的美艳面孔也无法压下去这种让人惊骇的相似感!

脱里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在蛮族部群中武功非常出色,便被选拔出来陪王子出行。但在蛮族时,他的上属不是王子,而是阿斯兰左大都尉。蛮族上有王,下有左右王,左右王下,又分为左右谷蠡王。而谷蠡王再下,则有“万骑”二十四长。蛮族以左为尊,左大都尉,正是二十四长之一。

丘林脱里就是从左大都尉的骑下选出来的。

脱里现在看着这位女郎,觉得她和自己的上属,阿斯兰左大都尉,长得实在太像了。

脱里已经跟随左大都尉十年之久,从大都尉微末时期,他就跟随在侧。这么多年,左大都尉不以真面目见人,出行时,总是带着一张狰狞面具。据大都尉说,他年轻的时候不经事,脸上被人毁了,后来怕吓着人,索性就带上面具了。

但是脱里见过阿斯兰左大都尉卸下面具后的脸。除了狰狞可怖的伤口外,那张脸上的模样神情,这些年,丘林脱里一直知道。

女郎的脸,与那张脸重合了。

脱里心中震撼无比:怎么回事?难道这位女郎,竟是左大都尉的亲生女儿吗?大都尉说他孤儿出身,没有亲人。那眼前女郎与他长得这样相似,除了亲父女,还能有什么关系?

可是左大都尉怎么会在长安有个女儿?!而且为什么大都尉从来没提过?

脱里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如果一个汉人的女郎,一个长安里的贵族女郎,竟是他们蛮族人的骨血!哈哈,想到长安皇帝的表情,就觉得十分精彩!

在丘林脱里目不转睛盯着闻蝉看的时候,蛮族人的王子殿下,正费劲地想和两个少年沟通。郝连离石看到闻蝉,心里最是开怀又忐忑,结结巴巴道,“刚才大马场就看见你们了,没想到真是你们!运气太好了!”

闻蝉惊讶:“郝连大哥你现在说话好熟练!”

青年在女孩儿面前,耳根红到了脖颈,连连摆了摆手,十分的不好意思。

李信在一边闲闲道,“运气当然好啦。兄台都来到长安了,运气哪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呢。”

郝连离石与闻蝉:“……”

都觉得他话里带着讽刺的意味。

他是在挤兑蛮族人的狼子野心吧?

郝连离石的脸色黯了下去,“我没有恶意。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以前不告诉你们真相,是怕连累到了你们。”他充满希冀的、恳求原谅的眼神,看向闻蝉。

他高大威猛,不苟言笑。他还是蛮族王子,他现在看着舞阳翁主的目光,却充满战兢不安,似乎唯恐她怪罪自己。

闻蝉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