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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怀愫 794 字 2022-11-24

姐姐明明离得他这样近,可吐出来的话却模糊不清:“你也别怨了娘,安姨娘张姨娘苏姨娘,哪一个不是好好呆在院子里,怎么偏只她叫念经抄经?”

明潼声音不重,却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到澄哥儿心上,说得这一句,已是到了花廊尽头,她冲澄哥儿笑一笑:“你去罢,早些睡,这会儿不过考童生,等再往上且有用功的时候呢。

说着转过身去,夜风翻飞了斗蓬角露出里头的白绫裙儿,小篆打着玻璃灯,今天夜里一轮好月亮挂在枝捎顶,冷泠泠铺了一地的光辉,便不打灯也瞧的分明,澄哥儿怔怔站在花廊尽头,眼看着明潼越走越远。

蝉衣玉版两个小心翼翼靠过来,隔得远了听不真三姑娘跟少爷说了什么,可看脸色绝非好事,两个人互使个眼色,蝉衣上前道:“少爷,咱们回屋罢,春日里夜风也寒呢。”

澄哥儿只觉这阵风自外到里吹得穿心,他原来觉得姨娘可怜,前儿那个小丫头又来山房里,告诉他说姨娘想他,叫他站在山水回廊那楼里,好叫姨娘远远看上一眼,整个清音阁,只瞧得见那一块天。

“姨娘说了,原在山上总还能见着些红花绿叶,如今只晓得天气暖了,半个花骨朵儿都见不着呢。”小丫头子说得这一句,澄哥儿心思更重上十分,如今再听姐姐说的,仿佛里头别有内情,眼前蒙得一层雾,越发瞧不分明了。

明沅好容易等来了喜姑姑,沣哥儿已经睡了,他到夜里洗了脚往c黄上去,放下帐子来才垂了头坦白:“姐姐,我今儿没写字。”

明沅挂心着栖月院的事,倒把这个混忘了,刮刮他的鼻子:“作什么不曾写?”

沣哥儿见她不发脾气,好声好气的问他,点了手指头告诉她,他上午玩了跳索百戏,下午摘了花还捞了鱼,点着瓷缸里头的鱼说:“大红小红捞了好久。”

一会儿说蝉衣捞鱼,一会儿又说玉版编篮子,说到澄哥儿最高兴,踢了腿儿说:“二哥哥说了,往后我读书就是跟他一处的。”

明沅这才想起来,一屋的丫头婆子,沣哥儿一个男孩却连父亲的面都不曾见过几回,打小身边没个亲近的男性,怪不得跟澄哥儿玩叫他乐成这样子。

“你要高兴,日日都去外书房玩上半天,只一条不许再犯,读书写字不能偷懒!”明沅拉过他的手,在手掌上轻轻拍一下,沣哥儿嘻的笑了,把头埋在她腿上,玩了一日乏得很,一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明沅熄了屋里头灯,坐在外间,手里捏着绣活,对着灯影怔怔出神,纪氏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她咬了唇儿半晌也没扎下一针去,灯心“噼啪”爆响一声,采菽拿了银挑子拨两下,劝道:“姑娘明儿再做罢,四姑娘的生日还有些日子呢。”

明沅确是没心绪,把绣花搁到针线箩里,却半点也没睡意,她知道自己是干着急,可还是止不住担忧,听见外头门一响,才要问这时候怎么有人来,九红跑进来:“姑姑来了。”

能在小香洲里称姑姑的,也只有喜姑姑了,明沅赶紧理了衣裳去迎,喜姑姑已经进来了,她笑眯眯的看看明沅,明沅拉了她坐到罗汉c黄上:“姑姑怎么这会子还来,太太那儿不忙了?”

“忙,怎么不忙,老爷要家来了,事儿多着呢。”喜姑姑满面是笑,接过明沅递过来的蜜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春日夜里的风都带足了湿气,叫熏风一吹,她身上的衣裳都跟沾了层薄雾似的。

“那怎么还非走一回,等姑姑闲了也是一样。”别的不清楚,可沣哥儿却还能多留些日子,连纪氏都说寻常不必带他去栖月院的。

喜姑姑笑着嗔她一眼:“跟我还见外起来了,我若不来,你夜里可能睡得实?”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得啦,也不同你说那虚的,太太自有太太的意思,你只管带了三少爷,那院里的东西,能拿点就拿点来。”

明沅听得这二句,原来那点担忧立时扔到脑后,嘴角弯起来,笑着挨过去勾住喜姑姑的胳膊:“我知道了,太太心里肯的,只嘴上不好说明白。”

喜姑姑拍拍她的手:“姑娘打小就看的透,这会儿倒是关心则乱,还能有多少时候,保不齐就能长住啦。”见明沅听不明白又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告诉她:“说不得,二少爷还是二少爷,只不是东府的二少爷了。”

明沅忽的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帘子里头,咬咬唇儿满腹疑问的看了喜姑姑一眼,喜姑姑心里暗叹,捏捏她的手掌:“莫急,再没这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