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鼎鸶毕竟新任内阁首辅,雅量高致,其间唯有他照顾我最好,恰如其分的为我添酒布菜。虽然这些都只需他一个眼神,不必亲为,身后自然会有娇婢俏僮,又或者是新选的小吏来贡献他们的殷勤。

宴会是热闹的,有一个年轻人甚至当场作了诗来庆贺,可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位老臣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然后就了一句:「如今朝政都把持在张狂小儿手中,何处可以看见清明河山?」

我认得他,他也是位老翰林了,满腹诗书,一身的清高,却从来不对——也许是不屑——对朝政做出任何的评论,可是他今天为什么要说?为什么当着我的面说?

我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若有似无的看着我,可当我一一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都移开了目光。

我笑。「这位大人,此言永离当真是无言以对。」

他们好像松了口气,但是我下面一句话,却让今夜的气氛进入了我们曾经想避免的诡异。

「郑王登基年纪不过是十八岁,可算是冲龄,如此也算小儿;当然,当今之前的那位先王甚至只有四岁。大人这句话是在感慨先王驾崩得过早,以至于他的子侄都没有成年,还是说当今郑王不配坐拥江山?」

我知道他说的张狂小儿是我,可他们忘了,子蹊甚至比我还年幼。

安静,迫人的安静,甚至连那些乐妓都感觉到了冷淡的气氛而停下了丝竹,刹那间偌大的一个花厅中连掉根针都听得清楚。

半晌。

「永离,许久未见,依然如此犀利,永离宰辅多年,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文鼎鸶端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