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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一撩僧袍,弯腰挠了挠大腿根,同时冷淡的答道:“忘了。”

白大帅笑了,笑出了眼角淡淡的鱼尾纹:“佛爷,怎么了?你如今见识过了吕清奇的本领与性情,想必也能理解我的苦衷,若不是为了给他寻找食物,我又怎么舍得对佛爷你下手呢?如今佛爷既然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也算你我有缘。往后佛爷就安心的留下来,我们有空的时候谈一谈佛理道学,岂不快哉?”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压低了声音:“佛爷你艺高人胆大,若是清奇当真找上门来,我还要求你施展法术,保我平安。当然,我也绝不会让佛爷你白白出力,必有厚礼重谢。”

九嶷听到这里,做了个思索的模样,同时慢慢的转身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白大帅见他似乎是不打算走了,正要松一口气,哪知九嶷抬起头,冷不防的又开了口:“大帅,你和吕清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不说清,我不能留!”

白大帅怔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声:“我和清奇之间,也有三十多年的情谊了。”

迈步踱到窗前,白大帅对着玻璃窗户站立了,背着手仰望窗外的苍穹:“那时候,我还是个贫苦的少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无父无母,常年只靠给人放牛为生,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一头大毛驴。”

九嶷和吴秀斋全听得来了兴致,连四脚蛇都张着大嘴不言语了。

白大帅漫无目的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看它是一头无主的驴,就打算牵了它去邻县的集市上卖掉。哪知在半路上睡过一夜之后,我清早睁眼一瞧,发现毛驴不见了,我身边多了个人。那人,便是吕清奇。”

说到这里,他皮笑肉不笑的惨笑了:“想起来,那个时候多亏有了他,让我免于冻饿劳苦。可惜人妖殊途,他终日只和山精水怪打交道,而我则是投了军。所以,我们后来渐渐生分,最后竟是一分别许多年,其间再也不曾相见,直到三年前,我在山中行军之时,又见到了他。”

抬手摸着面颊叹息一声,白大帅显然是有些伤感:“万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日子,只是我已经老了,他却青春如初,还是那么的潇洒倜傥。”

九嶷回想起吕清奇的大嗓门和大鼻孔,不由得暗暗一撇嘴,怀疑白大帅其实是不分美丑。

白大帅背后无眼,看不到九嶷的神情举止,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受了伤,要我找个地方让他养息。”

回头正对了九嶷,白大帅仿佛无可奈何了一般,微微蹙着眉头做了总结陈词:“我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四处寻找得道高人,并非是我存心作恶,全是为了给他充当食物。我的苦衷,佛爷理解了吧?”

九嶷抄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填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边嚼边答道:“你的苦衷我不管,我只知道吕清奇也许马上就到,而那狗崽子对我有些许一点点微不足道何足挂齿的小小恩情,我要把狗崽子从那头驴的手中抢出来!”

这个时候,吴秀斋试试探探的走到了九嶷身后,颤巍巍的开口问道:“那个……请问你说的狗崽子,指的是皓月师父吗?”

九嶷一转身,用两只大巴掌托成了个碗,双眼放光的告诉他:“你那皓月师父的真身就只有这么大!毛茸茸的好玩极了!不信你问阿四!”

四脚蛇听了这话,当即把脑袋缩回了九嶷怀中:“哼,一般吧!”

吴秀斋没听明白九嶷的话,以为他是趁机泄愤,故意丑化皓月。两只手汗津津的插在大衣口袋里,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已经承认世上的确是存在着精灵鬼怪之流,但听着九嶷与白大帅的对话,他还是感觉这二位是在一起发疯。依着他的意思,他颇想立刻回家,让他姐姐给他弄点好吃好喝压压惊,然后他安安生生的睡一下午好觉,晚上再跟他姐姐要几个零花钱,出去看场电影听场戏。但是话说回来,此时他若是真走了,他也知道,自己就再也没了重返大帅府的机会。到时皓月若是真脱了险,自己也没脸再跑到他面前邀功请赏、想跟他一起发财的白日梦,也真的只能是梦了。

思及至此,他暗暗一咬嘴里的虎牙和金牙,决定硬着头皮留下来,横竖九嶷目前并没有对着自己行凶的意思,白大帅对自己视而不见,想必也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他正盘算得好,不料正在此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了朗朗的人声:“报告大帅,外头来了一名陌生男子,形象奇异,自称是大帅的挚友,要面见大帅。卑职见他似疯似傻而又非疯非傻,摸不清他的底细,故而只让人把他拦在了门外,并未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