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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身躯情不自禁地微微后仰配合他的动作,文舒重复问道,“像我也不许?”

“不许。”揽著他的肩膀,勖扬君抬起头,美丽到极致的面孔近在咫尺,银紫色的双眼深邃望不见底,“你就是你,独一无二。你只能看著我。”

“真是……”喟叹著,文舒伸开双臂回吻住他,低微的字句零落在相贴的唇齿间,“勖扬君,你真是……嗯……无理……”

“呵,本君就是道理。”

身躯厮磨,小小的锦匣被粗鲁地扫到了地上。

几日后,人间的某做宅子里,做工精致的匣子再度被摆上了桌子。

一身黑衣的男子望著它若有所思,俊朗的面容缓缓勾起一个笑:“高傲的天君居然也学会送礼了,难得。”

艳鬼家近来刚搬了新家。上一处宅子买在皇城脚下,出门左拐是当朝天子的叔父家,往右走出几步,住著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后院隔一条巷子是承平公主的梳妆楼,前门跨一道墙是望北侯的习武场。门前终日喧喧嚷嚷,车来人往好似滔滔流水,即便夜间也不得安寝,邻居们家中的琉璃灯一个赛一个烧得亮堂,煌煌宛似白昼。

桑陌扶著额头懒洋洋地说:“找个清静地方吧,太吵。”

空华便擅做主张,把家安到了远离京都的小镇上。镇上人家不多,小巷纵横,清溪绕门,果真清静安宁。尊贵惯了的前任冥主偏好有花园有绣楼有戏台的大房子,桑陌牵著小猫里里外外晃了半天,点头说:“还行,住下吧。”

於是小镇上最大的一栋宅邸就此换了新主人。

大宅远离人群,独自孤孤单单地立在小镇的东北角。镇上人说,前任主人曾是朝中大员,半世宦海沈浮,一生积蓄都倾注在了这座宅子上。原以为可以在此安享晚年。不曾想,刚搬入不久,家中人口或暴病或意外,竟死的死、疯的疯,阖家老小竟无一人完好。家中的奴仆们都怕了,趁著主人家慌乱,纷纷卷财出逃。独留下屋主一人,空守著一座美轮美奂仙宫也似的屋子,病倒在榻上也无人照料,最后抑郁而终。人都说这是报应,谁叫他为官时横征暴敛,只顾大肆搜刮却不知体恤爱民。建房的银子皆是来路不正的不义之财,自不能让他任意享用。

桑陌不会理会“凶宅”、“闹鬼”之类的无趣传闻。不过入住当夜,却自角角落落里揪出了大大小小十来只妖精鬼怪。

“滚。”站在高高的门槛边,浓妆艳抹的艳鬼高扬著下巴,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然后牵著小猫转身往里走。

“凭什麽?是我们先住的。”“吱吱”乱叫的鬼魅们一个个拦在他跟前不肯罢休。

有一双灰色眼瞳的艳鬼不说话,“啪——”一下捏开手里的核桃,先喂一瓣给小猫,而后慢悠悠地在碎壳中挑拣著:“凭我想。”刻意描画的眉梢细细长长,高高挑动起来,分外显得妖娆。

鬼魅们气得跳脚,显出青面獠牙的原形来要扑过来撕咬,却在一瞬间仿佛被施了术法一般,全都呆住了。

屋内摇曳的烛光模模糊糊晕开一地暗黄,前任的冥主缓缓自光影里内走来。

“他、他、他……”眼尖的妖怪颤著声手指前方,满脸惊恐。

“滚。”伸手揽过白衣的艳鬼,空华低沈的嗓音好似又把人带回阴森的阎罗殿。十殿阎罗之上,黑衣的冥主面容俊美却神情冰冷,墨色的眼瞳一派漠然。

“呀——”一声尖啸,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鬼怪们顿时逃得无影无踪。

这下,莫说是人,连鬼都不敢来了。

搬入新宅一晃一个月。秋去冬来,一早醒来,一夜风声吹来满院素白。桑陌披上毛氅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雪光映著晨光,刺得越发睁不开眼。

被惊醒的空华看著他说:“再睡会儿,别著凉了。”

桑陌回过身,满脸鄙夷:“鬼还能著什麽凉?”

人却还是乖顺地躺回了床上,毫不客气地把一双带著寒意的手贴上空华的胸膛。

空华低低地笑了一笑,抓著他的手,把他整个拉进自己的怀抱:“睡吧,等等我叫你。”

艳鬼眨了眨眼,不一会儿,渐渐又陷入了沈睡:“昨天答应过小猫,如果下雪就陪他堆雪人。”

“前天还有人跟我说,不能惯著小猫,得让他好好上学。”

男人笑得很无奈,泛开的笑意里夹著丝丝宠溺,熟睡的桑陌听不见。只有房外的风还“呼呼”地刮著,床前的火炉里,火星“劈劈啪啪”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