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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赛玉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忙用手拭去,苏锦南转过脸就当没看见,听那妇人在嘴里说着:“是,是她不对,她识不得你的好心,没福气跟你……一辈子……”说到这里声音哽噎低去直至无声,苏锦南握着水壶忍着转身的冲动,揉揉鼻子止住酸涩。

“大官人,如今我已经出了刘家的门,差的就是一纸休书,再不能跟他独处一室,有劳大官人在此相陪。”看着刘小虎安安睡过去,林赛玉整整头发,几步走过来,对苏锦南施礼道。

苏锦南忙还礼,看着那妇人便低着头收拾污秽,一面打开门冲散污气,一面拿了熏香烧了,忙了半日才在对面火盆上坐定,又拿起一片馒头烤着。

“事情尚可挽回,他毕竟是个年少人,心性有些不定,如今是个官身,自有人管他不可乱来,我已经……我听说朝中一名大人,已经上书要弹劾他了,想来会改了心思。”苏锦南慢慢道。

林赛玉听了不由一愣,皱眉道:“这如何使得?”一面苦笑道,“这本不怪他,只怕那些人也不是为了我出气。”

如今的朝局,虽说王安石不在了,但皇帝推行新法的决心没变,所以在位的依旧是王安石一手提拔的众人,刘小虎这个旗帜鲜明的反对派,早已是他们的眼中钉了,只不过奈何皇帝喜欢,又不参与政事,做的都是为民的实事,只得隐忍不见罢了,林赛玉知道朝中那些言官的厉害,而皇帝又是最重规矩的,刘小虎这个没经历过任何世事的小孩子,搞不好就要被他们玩死!

苏锦南听了这妇人一句话挑明内中情由不由意外,将那妇人仔细瞧了两眼,又听林赛玉问道:“大官人,可知是哪位大人上书?”

没成想她有这样一问,苏锦南一愣,但也不想瞒她说道:“集贤院校理的李定李大人,最是个耿直的人,也许是他。”

林赛玉更是瞪大眼,李定啊,那个如今本该坐到御史中丞位置的王安石的得力弟子,那个一手操办了乌台诗案,将苏大才子差点玩死的李定啊,一时间不由愁上眉头,口中连连道:“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我倒是忘了,这个时候家事也算朝事,哎呀呀这可是玩大了。”

看她的样子,苏锦南有些失措,心里想了想,便笑着安慰道:“你也别怕,只是吓他一吓,只要他收了那纳妾的心思,也就没事了,官家如今爱他的才能,哪里舍得为难。”

林赛玉听了歪头看他两眼,想要说什么又咽下了,叹了口气嘟囔道:“但愿如此。”心里终是有些上愁,王安石是宰相,宰相肚子里自然能行船,但他那些追随者,却是一个赛一个心眼小,更何况李定这个人历史上可是做谏官和御史的,那可谓天生的具备没事还要找事的本事,当年刘小虎那跑到洛阳拜司马相的事迹,可是响响亮亮的打了他们一耳光,论起后世乌台诗案,苏大才子没事找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可否认当年他写诗暗讽李定母死未曾守制埋下了的祸根,如今的刘小虎只怕早在李定诸人心中藏之,今日一旦有机会哪能简单放过?玩死算了。

唉,说到底,这是她和刘小虎之间的事,让这朝中的人插一脚,实在是让林赛玉心里添堵。

林赛玉的情绪便有些恹恹的,苏锦南自然看出来,只道她为刘小虎担忧,如此看来这对小夫妻还有和好的机会,心里高兴的同时还闪过一丝失落,便捡着些话说与林赛玉听,期望能让她宽了心,林赛玉知他好意,心内感激,提起精神与之答话,二人守着屋内然然的火盆,烤着喷香的馒头片,伴着不时传来的爆竹声,以及刘小虎的鼾声,相谈甚欢熬过这漫漫冬夜。

刘小虎没睁开眼时,就觉得头疼欲裂,天耶,原来吃醉酒是这样的难受啊!呻吟着要水吃,才一出声,就有人扶起他,将热茶递到嘴边,忙忙的吃了两口,嗓子的疼痛稍缓,睁开眼来,见面前竟然是面色有些憔悴的林赛玉,顿时惊喜,才要脱口喊娘子,到了嘴边想起这段日子的事,立刻拉下脸来,道:“你还有脸回来?”

话一出口,见林赛玉竟然咧嘴笑了,猛的一松手,刘小虎不提防仰面到了下去,这才看到屋子的景象,忙跳下床来,便见苏锦南站在一旁看着他,更加愕愣,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大人,你昨夜吃醉酒了,我路遇见,你闹着要来夫人这里,我只得陪你来了。”苏锦南说道,一面拿起自己的羊绒鹤氅。

刘小虎听了再看苏锦南站在这里,立刻明白林赛玉回避的意思,脸色更加难看,苏锦南临行之前见了林赛玉一面,心愿已足便拱手告辞,林赛玉忙送了出去,看着他远去了回来,对坐在屋子里的刘小虎道:“刘大人,你还在民妇屋里作甚?孤男寡女的,别误了咱们两的名声,刘大人不怕,我如今已经恶名昭著,还望刘大人给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