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使不得!只不过出口气罢了,又伤不得到他半分!”林赛玉不由分说的拽起他来,顺手从柴垛上抱起茅草,推着他快步绕到曹大山院墙边,找准做饭的厦子,一面低声笑道,“我蹲下,你先上去,再拉我,很好玩啦,你没玩过吧?”

等曹大山院子里浓烟顿起的,骂声喊声一片的时候,始作俑者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刘小虎被林赛玉拉着跑的气喘吁吁,他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堵人家烟囱,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想都想不出来,这事,可真是……刺激。

“便宜他了!”林赛玉用手抹抹脸,愤愤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秋收时非去偷割了曹大山家的粮食不行,竟敢跟她林赛玉玩阴的!

刘小虎突然对她做了个嘘声,蹑手蹑脚的在门前张望一下,见刘氏屋子里亮起了灯,便携起林赛玉的手快速向院内的水井走去,林赛玉忍着打水,就听一声轻咳,吓得差点将水桶扔在井里。

刘氏看着面前一脸黑灰的儿子媳妇,举起手哆嗦半天终是没舍得打下去。

“二郎,你娶妻成家,就是大人了,如何越活越回去?做出这样的荒唐事,那还有读书人的面子?”刘氏气急反而无力,回身坐下,在桌案上狠狠捶了两下,话是对刘小虎说的,目光却扫过林赛玉。

林赛玉虽然快要将头缩进脖子里,但依旧感觉到刘氏刺啦啦的眼神,下意识的想要抬头赔笑,但终是没那胆子,刘小虎伸手悄悄扯了扯她,忙跟着跪下了。

“儿子(媳妇)知错了,娘不要生气。”两小儿齐齐叩首道。

“二郎,你先起来,罚你将《礼仪》少义写五十编,明日一早便要交予我。”刘氏沉默半晌说道。

刘小虎知道这就是对他的惩罚了,惶惶看了眼林赛玉,低声道:“娘,是我自作主张,不关小花……”

刘氏哼了声,沉脸道:“你且下去。”

刘小虎还没见过刘氏如此生气,一时间也不敢再言语,但依旧不愿起身离去,直到林赛玉悄悄戳了戳他,投来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才犹豫的站起来慢慢挪了出去。

林赛玉心里正在腹议,刘氏只让她跪着,也不说话,冷着脸不知道发什么呆,根本就不理会自己从没跪过的金贵的膝盖隐隐作痛。

看着眼前这个貌似低眉顺眼的媳妇开始不安分的晃动,刘氏觉得眉角一阵抽搐,难道这个村姑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姐儿还要珍贵?连跪一下都受不得?或者是,太粗俗不知礼节?

刘氏自然选择后者,咳了声,看着林赛玉跪正身子,才说道:“媳妇,我知道自来没人教导你妇人家该有的规矩,如今你嫁入我们刘家,我们刘家如今虽说落魄了,但祖宗的规矩不能丢,我们做妇人的,只有知晓进退礼仪分寸,才能相夫教子,从今日起,每晚你来我这里,我每日给你讲一篇女戒,你虽不识字,但也要牢牢熟记。”

林赛玉心里哀嚎一声,当下就歪散在地上,杀了她算了。

刘氏看她的样子,脸一沉,加重声音道:“跪好!”

林赛玉还从没见她这样脸色,吓得忙跪好,听那刘氏接着说道:“你要记得,你是二郎的妻,二郎将来是要进学的,你万不可粗莽行事,丢了我们刘家的脸面,你去跪在祖宗牌位下,反省自己今日的作为。”

说罢,一指屋内一角的阁笼,林赛玉百般滋味却也无法,只得挨过去,幸好哪里摆着一个蒲团,刘氏也不再看她,自己做起伙计,直到夜深人静,才起身到里间睡去了。

林赛玉竖着耳朵听到里间传来微鼾声,吐出一口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膝盖,门帘响动,刘小虎探进头来,林赛玉忙冲他做个嘘声。

“饿了吧?”刘小虎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拿出一个饼子并一个温热的鸡蛋。

林赛玉点点头,今天可才吃了一顿饭,接过来忙忙的吃着,又怕出声塞得满嘴嚼来嚼去,好容易吃完了,低声问道:“你可写完了?”

刘小虎咧嘴一笑低声道:“写不完,给我两天也写不完,我把东西拿过来,一面写一面替你看着,你靠在那里睡会吧。”

林赛玉嘿嘿一笑,悄声道:“这就是你的孝道?”

刘小虎一笑不理会,自去拿过书本,点燃灯火抄写,此时门外虫声呢喃,月色正明,透过窗棂照进来,映照着认真书写的刘小虎,爱抚着靠在祖宗牌位前昏睡的林赛玉。

虽然有刘小虎的照顾,免了长时间的下跪,但林赛玉金贵的膝盖也红肿了起来,这一日刘小虎一早便外出打柴,刘氏收拾了些秀活出去了,没了地里的生计,只有靠托付巧娘帮她卖了好过日子。